3、第一章 玲珑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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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禾魏国偷袭夏苍南方边境，两国不合已久现正式开战。一时间，边境战火延绵，百姓民不聊生，大量流民向中部迁移。
正值午时，陈天容与桑邈穿梭在禾魏边境的林子里。桑邈人小腿短走得慢些，陈天容慢下步子。林中树木繁密，枝干笔直，遮掩日光，山幽鸟鸣一派宁寂，难以想象，二十里外的山谷处正是狼烟滚滚的战场。
原先云游禾魏的陈天容听闻战事便决定返回夏苍，这官道尽是流民且路程遥远，她便选了山路，一来清净二来路程大大缩减。
拨开灌木丛，桑邈先行，陈天容在后，前头的桑邈踏着古旧的山路高一脚低一脚走着，也不喊累，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望着前头小小身影，陈天容面露笑意，孤身云游一年有余，竟能在途中遇上如此有趣一人同行，这一年中的寂闷烟消云散。
桑邈顿足，定定望着一处灌木丛，陈天容拔剑上前，桑邈示意她噤声。两人定定望了许久，鸟鸣幽幽山林寂寂，灌木丛终于又动了动传来声响。
将桑邈护在身后，陈天容右手持剑左手握紧袖中匕首，拨开枝叶，树丛深处一人背靠树干闭目独坐，他身着戎装，身姿颀长，头盔已除，面上道道血污，银甲染血，右肩中箭已削去箭羽部分，有血顺着铠甲流出在身侧积了一滩。
另一侧灌木的枝叶动了动，有人走近，陈天容抽回身牵起桑邈快步离开。桑邈仰头看她，“我们不救他吗？”
陈天容沉声，“我们从不与官家有交集，再者，现在敌我难分，自保已难，更难以顾及他人。刚才有人走近，不论敌友还是不要卷入得好。”
桑邈回头，枝叶合拢时，隐约看到一人粗布衣裳，身背箭筒，面目不甚清晰，耳畔又传来羽翅舒展的声响，扑扇着一下又一下回荡在林间，熟悉却又陌生。
回头，顶上天空狭窄，耳边徐徐落下尾音。
九重拨开树丛没注意脚下踩上一物，忙低头，地上竟是一人，背靠树干而坐，一腿蜷起一腿伸展，银甲染血，血污掩住面容，右肩中箭。而脚下踩上的正是他的小腿，九重忙收回脚，双手合十，叠声道歉，“这位壮士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速速跟着鬼差去地府吧，逢年过节我定给您烧上些纸钱祭上一杯酒，愿您来世投个好人家，升官发财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伤口阵阵钝痛近于麻木，全身气力尽失，只觉耳边一阵喋喋不休，魏长风寻回一丝意识缓缓睁开眼，视野因为失血过多而模糊，他稍稍眯起眼，少顷才看真切。还好不是追兵，只是一名着粗布衣，身背箭筒，腰别匕首，猎户模样的少女。
九重见他睁了眼，欣喜地俯身凑近，道：“原来你没死！幸好幸好！看你这模样是士兵吧，伤得也忒重了，和队伍走失了？有同伴么？你能站起来么？”说着就弯腰扶他。
魏长风身子一僵，这喋喋不休的少女完全无视他冷锐目光将他扶起，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继续说道，“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带你回去包扎下伤口，看你是禾魏的兵吧，同是老乡不必客气，诶，你眼睛真好看。”
被扶着走了几步，牵动伤口，血又濡湿衣物，魏长风刚想开口冷斥少女让她放手，结果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浓烟遮蔽双目，厮杀声震耳欲聋，副将王琦长矛生风挑下一名敌军首级，他回首吼道：“殿下，快走！”一阵箭雨破空而来，王琦一拉缰绳挡在身前，咬牙沉声，“殿下！走！”
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从士兵们杀出的缺口撤出，回头不见了王琦的身影。
睁眼，眼前光亮微弱，侧头，一盏油灯昏黄如豆，打量屋内，是一间极简单的木屋，墙上挂有兽皮弓箭。
“你醒了？感觉怎样？伤口还疼么？想不想吃点东西？还是想喝点水？”九重端着碗粥走入房内。
魏长风刚醒又听到这聒噪的声音，闭目再次睁眼时竟要挣扎着下床。九重忙摁住他，“你伤得那么重还不能下床，得静养半月才行。”
魏长风依旧坚持下床，九重双手将他摁住，两人正好大眼对小眼。九重蹙眉，“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睁眼就要走，有甚急事比你性命还重要？这荒山野岭深更半夜的，林子里的狼寻着你的血气，今夜你就成了那些狼崽子的夜宵！”
双眸一凛，寒光霍霍，魏长风的嗓子干涸嘶哑，沉声冷言，“你让开。”
九重下巴一扬，双臂抱在胸前，“好，我让开了，你自便。”
魏长风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赤着上身，伤口已包扎过，白色纱布渗出血印。他脚落地，一阵虚浮，稳住身形踏出一步，如九重所料，他脚下一软半跪在地。
九重憋住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不用行此大礼。”
魏长风仰头冷笑，欲起身，腹中异响在屋中十分清晰。
九重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她端过粥凑到魏长风面前，满面春风得意，“小子，不是要走么？为何还在此地逗留？刚才的跪拜之礼我很是受用，难不成你还要再行一次？”
他，魏长风怎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况且对方还是一黄毛丫头，胸中一时气堵，抬眼冷然说道：“待我回去便诛你九族。”
九重慢悠悠喝了口粥，眉梢一挑，“很抱歉，我们尉迟家只剩我一人了。”
魏长风不再言语，又欲起身，九重秀眉一蹙，面露不耐，伸手狠狠摁上眼前这冥顽不灵之人的伤口。
倒吸一口凉气，魏长风冷汗直下，咬牙道：“疯子！”
将他推坐在床榻边上，再把粥往怀里一塞，九重叉腰怒喝，“快喝！”
魏长风怔怔端着粥，碗是极普通的瓷碗，透着浅浅灰色，平日里端的都是玉碗，或是进贡的珍贵瓷器，描金绘彩。粥是极普通的白粥，肉沫零星，平日里喝的粥都是御膳房熬的，色泽多样，入口香稠柔滑。
见他不动，九重又道，“怎地这粥不合公子胃口？我们这荒山野岭就只有这样的粥。”还没等他开口，九重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粥，“这粥凉了，你等等，我去热一热。”说罢接过碗就出房间，隔壁模糊传来，“对了，得给你找把勺，看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富贵人家吃饭都很斯文。”
听着隔壁的声响，魏长风又将房间打量一番，眉目清俊，黑眸透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 玲珑雪（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