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章 玲珑雪（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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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巍峨，灯火灿灿恍若白昼，拾级而上，魏长风站在长阶尽头，风姿卓越，身后明月照得一方天际如深海幽蓝，整个人间仿若要沉入这片海中。
“来。”魏长风招手道，他在一张临近中央的紫檀雕花椅上坐下，九重立在他身后，不时四处张望。
中央的黄金龙椅便是皇帝的座椅，九重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这距离。而另一侧记忆中的那人正缓步走来，依旧华裳锦袍，气质不凡，眉目间留有的岁月印刻越发深显。魏长风起身与他寒暄，九重垂首，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匕首。
四王爷魏子岚在另一侧坐下，这边魏长乐魏长思被各自母妃牵着也上了宫门，一身锦袍穿得妥帖可爱，他们见了九重眨眨大眼别过头去。
待皇室人员到齐，时辰也差不多了，公公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一众人忙起身行礼，那着明黄龙袍的圣上款款而来慢慢坐下后，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来，“平身吧。”
宫门下已聚集了无数百姓，在圣上驾临时便安静下来纷纷跪下，九重心中有事没注意去听皇上絮絮叨叨些甚么，那国师念了许久的祝词，拜了月后便是庆典。
宫门下的百姓人头攒动，待一颗焰火呼啸着冲上云霄，大家开始齐齐欢呼，继而各色的焰火迅速窜上云霄绽放在顶上半空，那一团团五彩光焰花朵近在咫尺，隆隆声震得胸中一阵钝痛，仿佛也在回应着那似乎能撼动天地的声响。
空中朵朵叠放的焰火之花模糊了又清晰，九重闭上眼又睁开方才的晕眩褪去，地上也燃起了焰火，如一株株火树银花灿烂无比。护城河上一片焰火瀑布垂下，流淌着照映河面，若漫天银河倾泻而下。
九重缓缓抽出匕首，坐于他身前的魏长风眸中倒映那繁锦焰火，那一日她就不应救他。
在众人都被焰火吸引去时，魏长风身后的九重飞身跃起，匕首一出直指龙椅上那抹明黄。九重不曾修习过内功，仅是身手还算灵活，尚未看清圣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被他身旁的魏子岚一掌正中胸口，雄浑内力将九重直接震飞撞上护栏，落地时一脚踏在她背心，胸腔剧烈挤压，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出，又咳嗽着呛出几口。
“护驾！护驾！快护驾！”公公们急急喊着护在皇上跟前，侍卫忙赶上宫门，妃子们花颜失色惊呼连连，一时宫门上乱作一团。
九重抬眼望，魏子岚一脚踏在她背上，他一脸忠义凛然，“说，谁派你来的？”
九重动了动，背上的力又加重几分，肋骨好像断了数根，胸中一滞又咳出血。字条上给她的原计划应是以长瀑焰火为信号，九重刺杀皇上，同时埋伏于四周的军队举旗叛变。而自己却如此痴傻竟相信了那老狐狸魏子岚，如今表面上要叛变的人已转为了魏长风。
努力仰头望去，魏长风站在那儿居高临下望着她，眸中无悲无喜，一旁的魏长乐魏长思藏在母妃身后，一双大眼睛满是恐惧。
手被狠狠踩住，有人将掉在身侧的匕首呈给皇上，九重嘴唇动了动，魏子岚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指一用力将其下颚拧脱臼，继而抬脚照着九重腹部一踹，九重后背撞上宫墙晕阙过去。
皇上抬手阻止道，“带下去押入大牢，好好审问。”
两名侍卫将九重架起押往大牢，魏长风负手而站淡淡看着一切，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藏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着。
中秋佳节禾魏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遭遇行刺一事已传遍锋朔，成为大街小巷百姓口中的谈资，而这女刺客竟是太子魏长风的人，一时间各种猜疑四起，人们已嗅到这皇城中宫墙内那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中秋之后的第二日，魏长风才踏入那阴湿灰暗的大牢。那日皇上将此事交予刑部，刑部尚书历来刚正严明，定会秉公执法，但也怕有人会从中作梗。听人说昨日已对九重审问一日却毫无结果，今日刑部尚书便请来魏长风进行询问。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硬骨的女子，那刑具都差不多用了一遍，硬是一句话没问出来，神色也是淡然，好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是途中听牢狱说的，魏长风塞给他一锭银子，那牢狱说得越是勤快了，“昨日四王爷说是要旁观刑部尚书大人审案，在大牢里一坐就是一日。”
魏长风在心中冷冷笑，这老狐狸尾巴藏得还真是谨慎。
虽已从他人口中得知九重的境况，可见到时心还是狠狠抽了抽，九重手脚捆在木架上，头无力垂着，那瘦削的身影如枯萎的花枝，织锦衣裳浸了血已看不出原来摸样。
“殿下。”刑部尚书起身迎道，抬手示意，“劳殿下大驾，这边请。”
魏长风刚要迈步，原本看似晕阙过去的九重动了动抬起头，她缓缓睁开眼，那一双眸就如冬日的玲珑池般通透，目光呆滞复又清明，眸中映出魏长风的身影。
双眸中仿佛带了一丝喜悦与一丝歉疚，九重干裂的唇艰难开阖，嗓子喑哑喃喃低语着甚么却听不真切。
“她在说甚么？”刑部尚书急急问道。
魏长风望着那双眼，她在恳求他，心脏突兀一痛，胸中气息一滞。魏长风朝她走去，却在离她一臂远时被一旁的魏子岚拦住，“殿下还是莫要与犯人太过亲近得好。”那老狐狸浅浅笑意。
九重直直望进魏长风眼中，提气说道，“眼睛的下面！”言罢，一阵剧烈咳嗽，肺腑间空荡撞击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牢房中。那咳嗽不见平息反而越演越烈，整个身子都在颤着，她双手握拳，冷汗如雨。突然，一口血喷出，溅了魏长风一身，继而又咳出几口。
强忍住胸肺间撕裂般的苦痛，九重抬头艰难说道，“对，对不起。”
这一刻，她的嘴角竟隐约勾起，眉目间有一抹释怀，眼中的那泓池水平静清寒，原先清亮的眸迅速暗下，当仅剩的一缕光辉褪尽时，一滴泪缓缓滑下，那点明辉如火焰挣扎着摇曳一跳终熄灭了。
九重的头无力垂下，有人上前查看，回复道，“大人，犯人已断气。”
刑部尚书隐住怒气沉声道，“让仵作过来。”
魏长风转身，“大人，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一章 玲珑雪（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