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旧事》或真

6、妖鸾

　　我醒来的时候于信庭已经不在身边，他已经急急地赶去月清阙，去收获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结果。
　　我骗了他，早在翊璟重生作倪初的时候，我便已经醒来。只是贪恋他关注的目光，想在他身边多呆些日子。
　　前些时候倪初奉单清之命前来取药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与信庭的日子终归是到了尽头。破除了封印的翊璟很快便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到那时信庭怎么可能还有生的机会。
　　早在几百年前，认识翊璟的时候我便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么是妖，明明修为低下，却浑身萦绕着仙气，月清阙的云阙圣地她更是来去自如。作为妖的我如何不知，云阙周围布满了法阵，倘若不是仙脉相承，如何能平安无事的进去。
　　或许是她孤寂了太久了吧，才会掩了气息，让信庭误以为她也是妖。那时我便已经看出信庭对她已有了别样心思，只是自己不曾察觉。我便坦言告诉了翊璟，喜欢上了于信庭，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傻姑娘哟，信誓旦旦地要撮合我和信庭。只是她向来害羞，禁不住信庭的冷瞥，时常话到口边，又生生咽下去。
　　后来不知为何，信庭却讨厌上了翊璟，虽不是我所愿，但我也着实因为信庭多将目光投向我而开心，甚至于忽略了一些本不该忽略的事。
　　倘若那时我多注意翊璟一些，我便该知道，她动了凡心，喜欢上了日日在后山打坐修炼的单清。
　　信庭一直以为，单清是在他天劫将至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偷偷在云阙修炼。其实，不是。
　　他不过是放纵翊璟罢了。
　　他似乎有些喜欢她嘻嘻哈哈的跳闹在他的周围，尽管那打扰了他的清修。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他不会前来云阙，更不会让于信庭有伤害她的机会。
　　这件事皆因我而起。在我两百岁的时候曾经历劫失败被打回了原形，性命堪虞之际，是一位得道之士，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这也是为何于信庭看不出我是什么的原因。我的真身原是一株百毒草，后来融了人的鲜血骨肉，成了精，真身便也随着体质的改变而改变。
　　救我的那位先者便是转世前的单清的大师姐，单菱。
　　那年，单辉和单菱的恋情为人识破，单菱虽身怀六甲最终仍被逐出了山门，为保护恩人我亦暂时离开了月清阙，只是我不知道我的离开竟会被单辉所利用，他向师门告发了翊璟与我等三人在云阙偷练之事，更指责单清知情不报之罪。月清阙掌门向来看重单清，便允他处理我等三人之事，以将功补过。得知消息我安顿好单菱后便赶回云阙，只来得及劝阻于信庭妄动杀念。始料未及的是，于信庭会对袒护单清的翊璟出手。
　　之后翊璟便日日守着单清，直到单菱过世。
　　那日我央了翊璟陪我料理单菱后世，将她的孩子交给山下一户农户抚养。随后便赶回月清阙，她担心单清出事，一路上都是紧赶慢赶。我两在山门口分了手，她回去见单清，我则去看于信庭。
　　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云信庭闯入了月清宫，打上了数百月清阙弟子，更重创单清，乃至后来翊璟发怒，滚滚天雷道道直劈于信庭，我都还处在呆愣当中。
　　再后来的后来，我替昏迷的于信庭挡了天雷，单清也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拦住了翊璟。那时我也终于知道，翊璟本就是仙，何来修仙一说，她修为低下吗？那不过是她掩了实力，想要度我和于信庭成仙。云阙之所以仙气环绕，不过是因为她的修为弥散在其间。没了她，天下哪里还有什么云阙呢。
　　她是最慈悲的仙，最纯粹的仙，最恣意的仙，所以她不惧动凡情，不畏身死魂灭，只为一个他；他是她众多修仙门徒中的一个，平凡中的唯一，若说他不曾发现她的身份，我肯定是不信的，否则，他不会早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学会了禁咒。
　　所以当她散尽一身修为去为单清凝魂时，云阙瞬间干涸了，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所以当单清醒来，见到奄奄一息的她时，发动了禁咒囚神，我一点儿也不吃惊。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似乎也该有个结局。无论是于信庭身死神伤也好，抑或是单清、翊璟，我想我的结局都不会变了。
　　许多年前我辜负了翊璟，如今也是时候为她做些什么了。
　　所以我不曾告诉于信庭，倪初已经不是当初的倪初，翊璟也非当初的翊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