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旧事》或真

4、单辉

　　运行完毕二十一个周天，我淡淡的吐出胸中的浊气，感觉浑身神清气爽，筋骨轻灵，方圆数百里的景观都能清晰的映入脑底。
　　倪初那小丫头果真没有骗我，试想，没有于信庭的帮助，谁能在短短几天内突破修炼瓶颈，达到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
　　在脑海里搜寻玉疏殿的位置，殿外仙气环绕，波光流动，却没有了先前的波光潋滟、灵气充沛。
　　勾起唇角，单清，用你一身修为来护着玉疏殿，或者说护着她，如今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吗？不禁加深了笑意。只怕令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背叛你的，居然是你捧在手心的人吧。
　　呵，倪初，有趣的小丫头。
　　若非单清对她疼爱有加，我想，她一辈子都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引不起我丝毫的注意。然而只要与单清有关，那她的命运便绝不可能在与平凡、平庸相连。
　　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丫头，是她五岁那年。拜师大会上，见她甚为灵动，便起了收之为徒的念头，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在单清心中到底重要到何种程度。没想到的是当着月清阙上千弟子面，她居然拂了他的意，当众给他难堪。于是便记下一仇，虽说是小孩子，可是单清在意的又怎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所以当岳池派杀手上月清阙的时候，几乎想也不想便将倪初的事透露了出去。只是没料到，向来以温雅如玉文明的单清居然大开杀戒，一个不留。真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如果说除了月清阙还有什么能羁绊住单清，非这个小丫头莫属。我只要等着看好戏便好，总有一天，对倪初的在乎定会毁了单清。届时，月清阙还不是我单辉的囊中之物。
　　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甚至不到二十年。
　　还记得三天前，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单清放在心尖尖的疼的人，我不禁吃了一惊，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她居然知道我与于信庭私下通信的暗语。
　　尧山亭花，信村雨，余墨良诗，可供同赏？
　　渝州酒酿，辉庄景，西山美觞，与君共饮。
　　两句中分别包含了于信庭与我之名。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单清的大限将至，月清阙再不会以单清马首是瞻。
　　只是要如何才能好好将这场戏演下去呢，我得好好想想，将来要如何处置倪初这个鬼丫头呢，我也得好好想想。止不住心中的愉悦，我让人唤来单清的另一个徒弟，子檀。
　　比不上倪初的聪明伶俐，子檀有些呆愣的，他却于修仙悟道上颇有天赋。这也合该单清收他为徒，毕竟月清阙从不缺聪明的孩子，缺的是纯善而有仙缘的弟子。除却单清之外，子檀对待师伯师叔的态度，总是恭敬而谦卑的，在我看来几乎守礼的有些过了。这么多年来，我不曾收过徒弟，便有些忍不住想要教诲子檀。他总是毕恭毕敬的听着，鲜少有忤逆我的言语。
　　“子檀，”微眯着眼睛睨着眼前垂着头等待我训示的子檀，方才的快意几乎消失殆尽，原本的话出口却成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在你师父面前也是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胸中有股莫名的恨意，他本不该是如此笨拙的样子。
　　“回禀师叔，师父近年来已不出玉疏殿许久。”这是月清阙上下皆知的事情，又何须他再重复？陡然间明白他语气中的不恭，我有些愕然。方忆起，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单清。讶然失笑，他竟如此的维护他的师父。
　　是不是没了单清，他也不会对这些师叔伯们恭敬了？因为单清没有时间教诲，所以他才与他周旋；因为单清的教诲，他才对他谦谦有礼？
　　本以为倪初那个小丫头片子气人，没想到，单清座下没一个能省心的。不过不同的是，我如何会同子檀置气呢，我当然不会生他的气。只是为何子檀今日会一改态度，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想必要从他口中探知些什么已经不可能，我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脑中盘旋的是倪初带来的消息。
　　倪初说，于信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破单清的仙障，只待明日月晦之时，我将月清阙东南方向的封印破除，即便以后翊璟圣仙归位，她也再不能左右月清阙的发展。为了确保马到成功，他还让倪初带来了他特制的丹药助我修行。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就等着看好戏吧。师父你不是说我永远赶不上单清吗？那你就拭目以待你的好弟子是如何将月清阙败在一个女子身上吧。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看，却是倪初。
　　我微沉了脸色：“你来做什么？”
　　倪初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有些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怎么，师叔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也不可能拿到于信庭的药，更不可能在短短两日内，修为大增。”
　　敛了神色，我笑道：“我当然不会忘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只是你刚刚进了玉疏殿，你师父没留你说些什么？”
　　倪初冷笑：“师叔以为我何以会进玉疏殿？”冷漠地神色扫过我，那丫头眼里尽是讥诮，倘若不是于信庭有意留着这丫头，我现在就会掐死她。
　　“我师父已经开始怀疑我，明日之前必会有所行动。”
　　“呵，你果然是单清的掌中宝啊，他时刻也不忘关注你的行踪啊。”不动声色的讽刺回去，很久以前便看不惯着师徒之间的暧昧之意。胸中不由更恨，当初我与师姐又何尝不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单清从中阻挠，师父也不会发现，更不会将身怀六甲的师姐逐出师门，最终客死他乡。
　　握紧拳，掩住眼中的恨意，我漠然开口：“你且回去，如今我的功力足以避过你师父的耳目，我自会与于信庭商量后事。”
　　倪初点点头，不声不响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