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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十二月下旬,全市小学都准备进入复习阶段,今年过年早,一月中就是春节,要赶在年前十天放假,教研室一下忙了起来。
      往年出题的都是教龄过三十年的老□□,题目基本上数年如一日,没怎么变过。而陈竟负责的英语科目,也是五年之前才列入考试范围,每次出题目,都是眼前一片黑,抓不住重点。有很多时候课本上重要的知识没有考到,或者超出教材范围。
      陈竟跟领导提议,以课本知识为基础,保证60%的题目是孩子们常见的,不然每次英语科目都拉成绩的腿,孩子们渐渐对英语失去了兴趣。
      领导说,我们是牛津教材,要注重扩展,课本上才有多少知识嘛。
      “小学阶段本身就是以了解为主,孩子们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外语,如果我们把题目每次都出的很难,学生被打击的还愿意再学这门课吗?三至六年级学的内容,初中还会重新学习一遍,我们把这个基础打好,岂不是比拔苗助长好得多?”
      组长略一沉思,说你胆儿挺大,这么多年都没人敢跟我叫板,出题的事我不管你们,你去找上头改一下主题,再交一份报告上去,看他批不批。
      离原定考试日期不足一周,陈竟又提议改试题,这对于奋战好几天的人来说,简直是噩梦。陈竟拿着下发的批准通知,说大家辛苦了,我就是觉得既然承蒙认可加入咱们这个集体,总得发挥点作用,大家不都是为孩子好嘛,我们累点都是值得的。
      几个英语小组的成员也只能打着哈哈附和是啊是啊。
      这样不知白天黑夜的找重点,选题型,真正定好试题模板的时候,离考试只有三天。拿去印刷,封条,开会,各种要求指标,,忙完这些一口气没喘,又开始监考。
      郝家煜倒是回归了他俩刚开始那会儿的状态,车接车送,有时候早上实在起不来,半梦半醒间还给陈竟挂个电话,说媳妇儿今天好冷不想起你自己开车小心啊我睡啦。陈竟无所谓,却是再也不开车上班。
      好几个晚上郝家煜赖着不走,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你看那么晚了路上多不安全我保证在你这睡客房啥也不干你就让我留下来吧吧吧吧。
      陈竟指指外面大亮的天“现在才五点,离天黑还有半个小时,足够你回去。”
      “我什么也不干,真的!”
      陈竟自顾自进了书房,头也不回说你是什么也不干,你在这会影响我看书,我最近很忙。
      郝家煜在背后咬牙,行啊,你忙,我看你考完试还有什么理由。
      考试最后一天陈竟在学校给郝家煜打电话,不到七点钟,郝家煜起床气大,凶巴巴的喂一声,嘟嘟囔囔着就要骂人,陈竟刚想开口说是我,电话那头隐隐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是谁啊。陈竟拿着手机呆了两秒,说“郝家煜,是我。”
      那边也愣了一下,接着窸窸窣窣几声,郝家煜闷闷的声音才传来,“啊,媳妇儿。”
      陈竟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问完又觉得自己多嘴,没等郝家煜回答,就接着说“我就跟你说件事,今天我换到城关一小监考,你要是不方便就别去接我了。”
      “方便方便,还是原来时间吗?”
      陈竟略一思量,说“不是,改到十二点了。”
      郝家煜打着哈欠说老婆我困死啦再睡会等下去接你拜拜。陈竟挂了电话,在走廊上站着发了会呆,直到铃声响起,有学生从他身旁跑过,高声说“陈老师,要考试了哦~”才领着试卷进了考场。
      郝家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洗了个澡,唐文博早就走了,临关门时背对着郝家煜说,我都不理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家煜趴在枕头里,无意识的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拿我刺激陈竟,却又怕他知道你和我搞?”
      郝家煜直起身“什么叫刺激他,我什么时候都没想过刺激他!”
      陈竟是他的心肺肝,储藏着自己全部的血液,平时感觉不到存在,一点小小的刺激足以要了他老命。
      唐文博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时间长到郝家煜几乎觉得他眼神的方向已经不是在看自己,才动了动眼珠,轻轻说,你们这些人,总是人生大赢家。
      郝家煜在浴缸里回想这一小段插曲,越想愧疚感越强,他知道这样做陈竟会生气会不高兴,严重了可能再也不理他,但天性存着侥幸心理,让他每次都犯同样的错误,而每一次解决的方法又是那么轻易,几乎不费任何力气。
      十点四十洗完澡,对着镜子折腾的荣光满面,还用剃须刀给自己剃了个硬气的鬓角,最后臭美的穿上刚买的大衣,把相同款的另一件装好,提着下了楼。
      十二点整到城关一小大门口,间或有几个老师出来,等了五分钟,郝家煜看看手表心想不是已经下课了吗怎么不见学生涌出来。
      又过去一会儿,门口边的冷冷清清,连零星的人影也没有了。郝家煜打陈竟电话,关机,这才下车大步走到保安室门口,伸着脑袋问看门的老大爷,这都中午饭时间了怎么还没考完?
      老大爷盯着电视机抽烟,头也不转的说,早考完了,十点就结束了。
      郝家煜傻眼了,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行,有种,耍我上瘾了。
      陈竟在飞机上睡着了,连日来的紧张加上严重睡眠不足,让他几乎一坐下就再也不想站起来。空姐送餐时问他是要咖啡还是果汁,陈竟摆摆手说麻烦你再给我一条毯子,我休息一会儿。
      九千米的高空,陈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结婚了,生了个女儿,自己身体变得发福,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没任何两样。他带着老婆孩子难得去吃一回大餐,在餐厅遇见了很多年未联系的郝家煜,时间像是遗漏了郝家煜,他一点没变老,身边还跟着一个秀气的青年,两人有说有笑的经过他的身边,他张嘴想打招呼,郝家煜却根本没看他一眼……
      醒来时他忘记自己在飞机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郝家煜你是个畜生,你怎么会认不出来我,你这个畜生……说到后来,语带哽咽。
      飞机上响起空姐的声音,飞机马上降落,陈竟迷糊睁开眼,看了看身上的毯子,笑出声。
      陈竟的老家在浙江一个县城,说出来很陌生,但每天却又有很多摄影爱好者进来,拍一些古城墙,喝一碗豆腐花,闻一闻传说中的上好女儿红,就算是品尝可这个城市最最精华的味道。
      这样的地方养育出来的人似乎从古至今都备受青睐,江南女儿柔似水,男儿又斯文文润,比不得北方豪爽,却硬生生凭着一股湿湿的水汽,赢了人心。
      陈竟是这个县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不爱讲话,见了邻居点头示好,时不时微笑一下,惹来好事的大妈在后头跟着问,阿竟哎,有相处的姑娘了没?
      陈竟回头,王姨,您就别操心了。
      他其实想过和郝家煜分手之后的故事,大不了找个适合的姑娘结婚,生不生孩子倒没什么,只是一个人太孤单,同志圈里他很失望,大约找不到能共度一生的人,而他也想象不出自己和除了郝家煜之外的男人在一起,于是这样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无法深入。
      陈父陈母没接到任何通知就迎来了一年未见的儿子,诧异之余更是激动地语无伦次,陈父还好,从沙发上起来拍了拍陈竟的肩膀就又坐回去了,陈母直接哭了出来,边给陈竟拿拖鞋,边抹眼泪,你这个孩子哦,今年怎么回来这样早,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妈妈给你打电话你都是在忙……
      陈竟放下行李弯下腰,妈,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以后的课少了,会多给你电话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做了一桌子菜,陈竟吃得很开心,连添了两碗饭还意犹未尽,巴兹着嘴要去盛第三碗,被陈母拦下。
      “你这孩子怎么没个轻重,大晚上吃那么多,不怕肚子胀气!”
      “妈,我中午都没吃饭哎~”
      陈母给他盛碗汤“你缓一会就好了,再吃等下要难受的,你忘了你小时候吃蛋糕吃多了,吐了一夜的事情啦?”
      陈竟笑出来,我怎么会忘记哦,都是爸让我吃的,我说吃不下了爸说吃那个不会胀肚子的。
      陈父敲敲碗,吃饭呢,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陈竟帮着洗碗,陈母站在旁边帮他挽袖子,忽生感慨,我儿子皮肤真好哎,比小姑娘还白,就是瘦的很,妈妈多想跟着你照顾你,要不是你爸生活残障,连袜子都不会洗,我早就跟着你走了……
      陈竟无奈,妈,别装了,你才舍不得扔下我爸。
      陈母嗔怪的打他一下,兔崽子,知道我那么心疼你还不赶紧找个女朋友,你今年27了吧?
      虚岁27,周岁还没满26,陈竟狡辩。
      陈母忽然说,我就是挺奇怪,我儿子一表人才怎么没人追?
      陈竟心想,怎么没有,男的算不算?嘴上却说,哎呀妈妈你怎么那么八卦,打听人小年轻的事儿,你好意思吗?说完就溜了出去。
      陈母在后头跟着,我怎么不好意思,你是我儿子,你又不是小猫小狗,随便找个生崽就好了,你这是人生大事,我能不着急吗?
      陈竟钻进房里,露出脑袋,您儿子不想谈什么人生大事,爸妈晚安啦。啪的关了房门。
      睡觉之前陈竟把手机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开了机,差点被震动电晕,手指划拉两下,当做没看到那一长串名字,只找到刘满真的号码,拨了过去。
      刘满真几乎是刚响了一声就接通,噼里啪啦一通乱骂,直到陈竟无奈的叫姐姐才作罢。
      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你电话想问你放假干什么去呢,你关机干什么?
      陈竟躺下,哦,我回家了。
      “什么?”刘满真气的尖叫“你回家居然不叫我一起!!”
      “对不起啦,走得有点匆忙。”陈竟抱歉的说。
      “你怎么学着胆儿越来越大了?你走跟谁说一声了?郝家煜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把你家都给翻了十遍了!”
      陈竟眯着眼,有些想睡,“哦,翻吧,别把我书房的橡皮树弄死了就行,我睡了啊,明天再聊。”
      “喂——”
      刘满真气的扔下电话,身后的郝家煜连忙问“他回家了?!”
      “离我远点!”刘满真推开他凑上来的脑袋“没事儿我也走了啊。”
      “哎,满真姐,我媳妇儿他家在哪儿啊?”
      刘满真闻言瞟他一眼,哟,怎么着?想去拜访啊?
      “嘿嘿,这不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丈母娘嘛。”
      “喝,你的丈母娘都能排满长安街了吧,我们阿竟小家小院的,还真受不起。”
      郝家煜心里咬牙,面上却做出真诚的样子来,恨不得伸出四根手指头指天发誓表忠心,满真姐,甭管你信不信,长这么大我只喜欢过陈竟,我知道我浑,我以后一定改,你就告诉我吧!
      他心里确实是想立刻见到陈竟的,只是见到之后该干什么他又不清楚。他也没想明白陈竟问什么偷偷走掉,连刘满真都没通知,还骗他说考试时间改了。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意去想,他怕一深入思考,就会想到万种可能,比如陈竟不爱他了,比如陈竟有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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