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乱同人黄泉篇》蒲上篱

27、第 27 章

　　冬至大如年。
　　前几日就备好的牲畜酒菜一拨拨往祭坛送，方君乾嫌劳力伤财，让减了不少，祭祖的倒是没减，只叫祭拜过后就都收了，那么些东西，每年都白白费了，着实可惜，公子听了，也只是笑着对他说了句“倒是会过日子了”就去帮他备那日用的衣物了。方君乾被那些个老臣说这些说那些的拐着弯儿说他此举小家子气，方君乾被说的烦了，如今公子倒没什么意见，还颇为赞赏，他得意的扬眉吐气鼻孔都要朝天了，办起事儿来雷厉风行，也不顾那些个酸腐文臣说什么了，况且他们顶上还有个戚无忧呢，无忧丞相可是一把好手，上上下下打理的妥妥当当，不叫人逮到半点嚼舌根的，至于用的法子是不是大不敬……方君乾也不管了。
　　晨起我远远地站在外边，看见公子正帮方君乾整衣服，方君乾自得偿所愿与公子睡在一处后就愈发得寸进尺，无早朝时就赖到日头高悬了才起身，不止他自个儿犯懒，还不许公子早起，拖着非要一起睡回笼觉，起身了还非缠着叫公子帮他束发，也不许公子自己束，拖着公子一应穿衣洗漱都是他亲力亲为了才好，公子实在嫌他烦人，说了几次不听后就索性不说了随他去，如今事事做来竟成了习惯，抬手就知道该理哪里，两个人相对着，倒有几分像是人间的平凡夫妻。
　　仪仗浩大，方君乾事先嘱咐了车轿要备的宽敞，内里种种布置都是要着公子方便，也不听劝阻，执意要与公子同乘，这是从未有过的，天子祭祖，都是龙辇在前，其余不论后宫宠妃前朝重臣皇亲国戚都得随行在后，方君乾却少有这般坚持的时候，公子不同意也没法子，缠了许久总是应下来，但祭祖之时总得他这个皇帝站在前面，方君乾不管那许多，公子答应了就是好，欢欢喜喜推着人上轿，这才安安分分的能走了。
　　我随在后面，少有走这么多路的时候，天色尚早，不远边儿上百姓们却很多，看热闹挤挤攘攘往前蹭，幸好随着的各路近卫拦着，才没阻了路。方卫伊不愿走路，且他身份尊贵，后面骑着马随着，尽崖师兄担心他摔着，无法只得跟他同骑，问我是否也要，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生人，想凑热闹，便拒绝了随着一干侍从走。前面又听得一阵闹嚷，却是一阵风过来，撩开了轿帘子，便见着了公子端坐。看呆了多少人，我心下暗笑，方君乾可又要不痛快了。
　　日出前七刻，时辰正好。祭台开阔，台上不建房屋，朗然向空，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各色祭品都摆了上去，台下列着编磬、编钟、鎛钟种种十六类，方君乾仪仗到了，乐声便响起来，端的是一派肃穆。
　　停了轿，方君乾护着公子出来，远远看了一眼远处，天色沉沉。
　　他推着公子上去，也不顾公子脸上微有诧异，拜了诸神祖先位，是为迎帝神。
　　三跪，九拜。
　　二奠玉帛。乐起，乐罢，帝回拜位。
　　三进俎。乐起，乐罢，帝回拜位。
　　四行三献礼。初献爵，亚献爵，终献爵。
　　五撤馔。奏“熙平之章”。
　　六送帝神。帝至望燎位。
　　七望燎。烧台上祭品，奏“永平之章”。
　　礼毕。
　　方君乾俯身对公子一笑。一路上他到哪儿便推着公子到哪儿，他叩时公子也叩，不合礼法不合祖制，却无人说半句。他拜完却又折了回去，直走到方家列代祖宗牌位前才停下，看着面前多少祖先牌位，他屈膝在公子面前半跪下，眉眼间俱是温情，我隔这么远都瞧得真切，公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刚要开口，却听见他柔声道：“方君乾不信天地鬼神，今日一拜，为的，是谢他们赐还倾宇一命，方君乾此生有倾宇，最大的心愿就了了。”他覆上公子的手，摩挲半晌，抬眼看着面前人道：“方才拜祖先是谢他们庇佑大倾庇佑寰宇帝，现在，倾宇可还愿再随方君乾一同拜过？”
　　公子垂了眼，半晌，握紧了他的手，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方君乾展颜，抱公子下来到他身边，屈膝，躬身，握着他的手。
　　一叩首，连理与君共此生。
　　二叩首，座上先祖应同庆。
　　三叩首，百年相守一心人。
　　叩罢，二人相视一笑。从今往后，你我结亲。福寿共享，永生不离。
　　偌大祭坛，一时间竟无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