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乱同人黄泉篇》蒲上篱

28、第 28 章

　　史书载：宇历七年冬至，帝携公子同拜，载无双入族，亲书族谱，冠结发名，书为“方君乾结发人肖方氏倾宇”，姓冠之后，以示尊于。恶女气，禁作帝后称。典罢，尽知双骄结发。
　　方君乾是趁着他那些大臣发愣不备带着公子溜走的，当着天下人拜了天地祖先又改了族谱名字，他一个皇帝是天下人表率，知道肯定会被一群人逮住上书进言唧唧歪歪就索性趁他们不备就溜，也不乘轿辇了，抱着公子就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一干傻了眼的臣民，半晌缓不过神儿来。
　　我回了宫之后也没见公子的影儿，多半是还在宫外，也不知方君乾没带公子的轮椅，难不成一直抱在怀里？
　　正想着，前面一个红影出来了。我坐正了身子，看她现了身形，便问道：“公主还好？”这多长时间了她的心结总是不解，我试过许多法子就是不见她好，也就顺其自然了，该走的时候总会走。一抬眼，却看见她脸色不好，白惨惨的，眼睛也是空空洞洞像是再没什么可恋。
　　试着咳了声儿，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轻声道：“他们的好日子，无双公子好气象，方君乾好福气！”她边说边笑起来，两行泪沿着眼角流下来，咳了几声，又痴痴地念：“未遣铺簟席，未同拜亲情，君心如他人……咳咳……君心如他人…… 如他人……”她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又痴又怨，天色已昏，灯影摇晃间，脸上一半凄苦一半痴情。
　　公子和方君乾在天色全黑了才回来，皇帝还没回来，又没口谕，宫门守卫们也不下钥了，乖乖等着人家玩够了回宫才关门落锁。
　　公子像是累坏了，回来就倚在床上合眼小憩，晚膳上来还是方君乾喂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被方君乾那个无赖占了多少便宜，我进去问了安就退了出来，饶是这样还被方君乾狠瞪，我犟劲儿上来了，干脆隐了身形爬上小楼的屋顶，选了个好位置，一低头就能看见里面做什么。哼！我多少还是会点小法术的，不过在屋子里我也不习惯才爬上来的，他不想让我瞧我还偏不如他的意！
　　公子多少吃了点，稍稍清醒了点就问方君乾几时了，方君乾扶着他坐起来道不早了，看着公子揉眼就笑得一脸灿烂，问要不要去沐浴，公子点了头，方君乾阴谋得逞地抱起人就去了后面，我看着心里不爽快，正想找点什么事儿来教训教训方君乾这个图谋不轨的，就见方君乾垂头丧气自里面儿出来了，手上还拿着几枚小物事，我细看清楚，心下大笑，公子的追魂钉！叫他猖狂！
　　我爽快了，就在屋顶上躺了下来，今日发生的事可真是不少，方君乾拐着公子拜了天地拜了祖先，他虽不信神，我却知道是有的，这么一拜，天地间多少神神鬼鬼人人物物看着，就是真正的结发一心人了，今后二人祸福同享，谁也逃不离谁。我不管别的，公子满心皆在他身上，从今往后，公子可心安了。
　　“公主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我用手臂支着头，轻轻向旁边道。
　　边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影子，正坐在我旁边，听了我的话，她也没转头，只道：“我也知道……不过……总是想着要看看他的新婚夜……”她脸上泪干了，留下淡淡的痕，声音仍带着些许低哑哭腔。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里边儿，公子已沐浴完，正被方君乾抱着放在椅子上。只着中衣，一头乌发散在后背，有些许湿意。
　　方君乾拿了梳子来到他身边，握起一缕发在手心，慢慢地梳，柔声道：“倾宇的发这般长，都说发长福寿也长，倾宇定是有福人。”
　　公子此时倒是全醒了，端坐着任他作弄，听他如此说，微微露出个笑，轻声道：“肖某确实有福。”眼却是转了过来看着方君乾的。
　　“是啊，你我都是。”方君乾握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你我拜过两次天地，却没一次洞房，今夜花烛长燃，我们好好过一次。”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挨得近的恨不得凑到公子身上去。
　　“什么胡话！”公子微微地红了脸，推开他。
　　方君乾倒也老实，乖乖地继续梳头，一梳接着一梳。
　　“一梳梳到尾。”他边梳边轻声念，“二梳，白发齐眉。”
　　这是民间的嫁娶歌，他倒也会唱，可都是唱给女孩儿的，哪有这么唱给一个男子的。
　　“三梳……”他顿了一下。三梳子孙满堂，我记得这句，可此时唱来总觉得不妥帖。
　　公子背影微微一僵，就要转过头来。方君乾按住他的肩，缓缓梳下去：“三梳，死为同棺灰。”
　　花烛摇曳，我看见他们相偎着，一梳一梳，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身边的影子不声不响，直呆呆看着里边儿，一点一点，形影疏淡。
　　“来日地府再会。”我冲着她离去的方向轻轻道。
　　合卺酒喝过了，难得的公子床帐换了大红色，层层叠叠落了下来，再看不见里面情景，只隐隐约约听见方君乾低叹了一声： “我的，倾宇啊。”
　　花烛一夜长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