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乱同人黄泉篇》蒲上篱

2、第 2 章

　　我欲上前攀谈，还未抬步，便被婆婆一把拉住，轻叱道：“近不得身的！”旋即躬身为礼，歉然道：“幼童顽劣，公子莫怪。”
　　那人笑道：“婆婆多礼，无妨，是肖某烦扰了清静。”
　　我心里奇怪，这人到了鬼门，竟还是一脸的平静淡然，丝毫没有亡魂的惊慌痛苦，还有心思赔礼道歉，当真是个怪人。
　　婆婆竟还回道：“公子客气了，本也是身不由己。”，顿了顿又道：“老妇多言，公子可要饮汤转世？”
　　咦？我更奇怪了，来这儿的不都要喝了婆婆的汤再去投胎么？
　　那人转眼看着河里的流水，道：“肖某应了一人的约，要在此地等待，婆婆好意肖某心领。”
　　“咦？你不喝吗？不喝这汤过不去的！”我赶忙解释。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哪里还有比自个儿的投胎更紧要的呢？错过了这一遭儿，好家世全给人家抢去了，下一世，也就只能做个贫苦人了。
　　那人笑道：“不必的，我生前杀孽过重，留在这儿，一为等人，二来，也想还还这一身债。”
　　“公子言重了。”婆婆叹道：“公子一生为天下,是天下人欠公子的，公子何来还债之说，老妇浅薄，人世尚有血脉一支，昔日曾蒙公子大恩，清明之日老妇受祭，听曾孙言道此生无所求，惟愿恩人安康。公子是天下之幸。”
　　婆婆一字一句说的真切，我从未听过她这般言语。隐约觉得这人实在非凡。待要细问，婆婆却摆了摆手，自袖中取出一物给我，道：“呈去给公子。”
　　我接过来，镜上花纹纠缠，镜中是皑皑白雪，正是人间景象。
　　万象镜。
　　《地府物载》中讲：孟婆有镜，曰万象。上窥天机下探地府，亦映人间万物，凡得之，便见心之所念，久之，真幻难分，入魔无解。心有万象，故得此名。
　　这镜子是婆婆爱物，平时断不示人，今日竟要送出去，我也有点舍不得。
　　只得递了过去。听婆婆在后头解释道：“公子长留此地，难免思念故人，留此物可见得一二。老妇留之无用，公子也莫要推辞。这孩子是鬼婴出身，不得缘法难以投胎，留在公子身边做个伴儿，孩子鬼气轻，也无甚害处。”
　　我便就这样，得幸伴了他许多年。
　　多年以后我仍记得那时他第一眼看向镜子时的神情。似悲似喜，像是一切悲苦与欢乐在刹那间落到了他身上，呆怔着不知作何反应。
　　我偷偷向镜里看了一眼，只见是一群人在议事，当中的那一个，却抚着案边的长剑失了神。
　　剑上刻了字，名曰黄泉。
　　身边的人腰畔也有佩剑，剑名碧落。
　　我恍惚便明白了什么。
　　当时年少，许多事都懵懂不知，只听地府各路的引路人说着这般那般，于是当年轰动天下的绝世双骄就成了众人茶前饭后的谈资，说当年方小侯爷今日的寰宇大帝何等的飒爽英姿，说旧时八方城的无双公子那般的惊才绝艳，更遑论正主儿就在这儿，就算是一口一个星君地叫着，也都知道这星君就是下凡历了劫的无双公子肖倾宇。当着人前怕惹了不快不提，背后每每谈及，都是心向往之的语气。
　　确实，都是上天的骄儿。
　　只是如今一个留在这地界儿，一个留在上面，隔着千重万重，再不能相见。
　　不过好歹我有了这份了解，也再不至于说错话引来婆婆的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