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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心思始动」 ...

  •   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在半里开外的山林之边,赫然有一座恢弘气派的楼阁现出,环山而立,层台累榭,绵延至山的另一侧,瑰丽庄严,开阔深远。
      司空镜心中一沉,本是平静如常,却在临近之时霎起回避之意。五年未归,此地却不见一丝变化,正如她离开时一般,庄严清净。她不觉勒紧缰绳,下意识地停下慢行的马儿,垂睫不言。
      花火轮注意到她的异常,怯怯出声道:“师姐,你怎么不进去啊?”
      她顿了顿,“我一会儿就进去。”

      得到这个保证,前方的青年欣然一笑,随即扬鞭向前,不过片刻便行至天玄阁外。她仍是不动,好似在隐隐抗拒着什么,在一个长久的默然之后,忽闻凌舒笑道:“听说你五年没回去了。”
      她淡淡应了声,忽而想起什么,眸中凝了几分厉色,叮嘱道:“司空世家的事我会去问义父和哥哥,你到时不许说话。”她伸手指了指他的唇边,“记得管好你的碎嘴巴。”
      这样一句话,在初见时她也曾与他说过,但与那时截然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她恬静的面容上闪烁着如玉的清华,全无那时的愠怒与狠厉。凌舒一怔,竟恍然间有了错觉,只觉她嗓音不再如当初嘶哑低沉,遂抓抓脑袋乐道:“你放心罢,我这人嘴巴最严了。”

      司空镜冷不防扫他一眼,“我还真没看出来。”
      他笑而耸肩,又顿片刻,默默道:“哈,我倒是有点想听听你本来的嗓音啊。”
      她听后一愣,淡淡垂眸不语,又闻对方续道:“我虽不知你为何离家,但既然现在回来见你义父与堂兄,好歹开心点罢。”
      她依旧颔首,良久才点了点头,驾马慢行至石门之外。此时花火轮早已通报归来,与那守门弟子说了什么,即刻领着他们进入阁中。方一动身,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唤,听来莫名有几分熟悉:“……阿镜?”

      抬头一看,只见一手握折扇的栗衣青年正讶然立于石门一侧,满目不可思议,正是李孟泽。
      司空镜显然一怔,当即冷下眸子,蹙眉道:“阁主呢?”
      李孟泽却不望她,好似在遮掩什么,许久才道:“阁主现在不在阁中。你先进去吧。”
      她闻而不应,续问:“那右护法呢?”
      “司空护法尚在闭关,明日才会出来。”
      “闭关?”她忽一凝眉,揣测道,“可是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摊开双手,徐徐摇头,示意并不知晓。司空镜听后未再多言,径直走向阁中。凌舒正欲跟上,却忽见眼前现出一把折扇,是李孟泽出手阻拦,冷冷道:“——等等,你不可以进去。”
      他怒然开口,似是极为不满,却惊然发觉手中力道在不知何时已被削去几分,慌忙退开一步,毫不客气道:“天玄阁不欢迎外人。”
      后方的红衣弟子闻言,皆神色一栗,警惕地望向凌舒,却见其不动声色地将掌势收回,挠着头笑笑,与司空镜道:“哈,若这是规矩,那我就不进去了。”
      言毕他转身欲走,却被她沉声叫住:“——你进来。”

      这一声虽轻,却是不容置疑。守卫的红衣弟子面色窘迫,正当踌躇之际,只见远处徐徐走来一披着帽子的年迈老妇,约莫六十来岁,虽头发花白,但目光炯炯有神。她快步走至司空镜面前,细细打量一番,几乎颤抖着唤道:“……是阿镜回来了?”
      司空镜讶然抬头,目光之中难得露出几分慌意,甚至还夹杂着些歉疚。凌舒心有不解,只见她夺步而去,一把握住老妇的双手,抿抿唇道:“青蝉婆婆,我回来了。”
      “你……”老妇浑浊的双目紧锁在她的面容之上,竟已然哽咽,“你可算回来了……”
      “……”她默然不语,只是神色复杂地停顿片刻,才道:“婆婆,义父他……不在阁中?”
      青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阁主近来行踪不定,离墨说他去了南方。”提到这个名字,她目光中闪过一抹哀然,“前几天离墨的病又复发了,他说去江南时正巧遇见了你,你却不肯与他回来。”
      司空镜沉吟不语,良久才讷讷道:“……我会去看看他的。”

      青蝉满意地点头,重又握紧她的手,方才注意到身后之人,不由疑惑地望着凌舒,问道:“他是……?”
      “他叫凌舒。”
      青蝉诧异地看向司空镜,“他是来入我天玄阁的?”
      司空镜淡淡摇头,“他不过与我同路,给他随便安排间房就好。”
      青蝉听罢,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而后吩咐其中一个弟子前去打理。因她是阁中长老之一,此言一出,方才还犹豫不决的红衣弟子纷纷不敢再言,退至原地。李孟泽眉头一凝,却在顷刻露出笑意:“阿镜,这几年阁中有了不少变化,你可要去看看?”
      “不了。”她扬了扬手,冷冷道,“你走开罢。”

      他笑容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少顷忿忿而走。凌舒甚觉奇怪,早知司空镜待人漠然,可纵使是初见之时,她也从未展露过如此生厌的态度,不由好奇道:“你与他……有何过节?”
      司空镜张了张嘴,又看了青蝉一眼,暗暗道:“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笑而点头,抬头之时,瞧见青蝉正在上下打量着他,遂望向司空镜:“我留在这里总归不妥,若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她不假思索地摇头,话毕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别过脸去,补充道:“你若要走,我不拦你。”

      她话声轻急,显然有些局促。凌舒哈哈一笑,朗声道:“你放心罢,我不走。”
      青蝉闻言一愣,又见司空镜咬着嘴唇瞪他,顷刻明白了什么,转而笑意盈盈道:“别站在外面了,快随我进去吧。”
      她轻轻应了声,转身与青蝉离去,却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边挂着抹淡淡笑意,胜似星华。

      ***

      次日清晨,山中难得落下大雨,天玄阁内弥漫着淡淡轻雾,朦朦胧胧。
      司空镜起得甚早,出屋之时,远远见得阁中弟子正赶去西面的小楼吃早饭,另有些人早已归来,正于练武场中切磋。
      天玄阁位于青璇山的正中,后山为一僻静山谷。石门之内的楼阁呈环形分布,除却东西面的起居之地,尚有多处练武场,供弟子修习武艺。正殿矗立于中央,高耸入云,其正前方乃是一整肃庄严的擂台。
      此景与她记忆之中一模一样,却在环视四周时陡然生出物是人非之感。阁中的年轻弟子大多不识得她,纵使是曾经识得之人,在听见她的嗓音之后,亦是目露骇然之色。
      司空世家一案扑朔迷离,然而深知真相的义父却在关键时刻南下,甚至一连数月都未现身。她心中烦闷不堪,自从豪杰山庄命案以来,一切的因果都不曾浮出水面,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故意阻挠这一切。

      不知为何有这等想法,抬头之时,她已然走至一间别院之中。此地无人徘徊,却又似乎刚刚被人打扫,想来应是客房。她正欲转身离开,却嗅得一阵香味从屋后飘来,连忙步去一看,竟是凌舒坐在一个小火堆旁烤着地瓜,见她来了,遂乐呵呵地问:“你吃早饭了没?”
      “你……”她满目愕然,“你在作甚?”
      凌舒指了指手中枝杈,又将一个烤好的地瓜递至她手边,答道:“烤地瓜啊。”
      “我当然知道你在烤地瓜。”她没好气地接过那滚烫的地瓜,左右颠来颠去,“我是说,你怎么不去西苑吃饭?”

      “哈,突然想吃地瓜了。”他专注着盯着面前的火苗,“以前在苍山派时我也时常起个火堆烤地瓜。那时大师兄总对我板着脸,谁知后来他烤得比我还勤。”说至这时,他忍不住发笑,默默道:“不知道师父他们如何了。”
      司空镜凝眸望他,隐约从那豁达的面容中读出几分落寞,便道:“你想回苍山派了?”
      “还不是时候。”凌舒摇摇头,“我起初未与师父回去,就是怕苍山派遭到各大门派的冷眼。要回秣陵,至少得等到查出真凶。”
      她若有所悟地点头,轻声道:“青蝉婆婆说,哥哥今日就会出关。义父现在不在,我只好……去问他。”
      “你与那位婆婆关系还真好。”
      她淡淡一笑,“我是被青蝉婆婆带大的。天玄阁中有三位长老,只她一人是女子,所以我儿时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可惜一直都没能回来看她。”

      她话声渐轻,说到最后不觉垂下眸子,黯然不语。凌舒不由疑惑道:“你当初……为何要离开?”
      司空镜倏地抬头看他,却一字未吐。他霍然想起什么,挠着头道:“啊对,我们说好了不提的。”他粲然一笑,又道:“你要问你堂兄什么?”
      “……很多。”她抿了抿唇角,“先看看他的身体如何。”
      听得此言,他忽地想起她曾提过关于司空离墨之事,而立之年便是白发苍苍,想必是有什么病症。虽说如此,他却并未多问,只道:“你们相依为命也不容易,他……”

      他终是未说下去,握着刚烤好的地瓜咬了一口,登时烫得吸了两口气。司空镜甚是无奈,棱他一眼道:“馋鬼。”
      他嘿嘿一笑,指着她手中的地瓜,目光明澈,“你怎不吃?再不吃就要凉了。”
      司空镜低头一看,此刻她手中的地瓜已不再烫手,暖暖的余温传至手心。她轻轻将其捧起,细细剥开上面的皮,却被凌舒拦住,闻他道:“别别别,连皮比较好吃。”
      “可是脏啊。”
      “我洗过了。”

      她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眼,缓缓抬起手来,盯着手中的地瓜看了片刻,而后像下定什么决心,豁出去似的咬了一小口。
      略带苦味……但口味还不错。
      她细细嚼了嚼,忽见凌舒满目期待地望她,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

      今晨尚未进食,这一地瓜虽淡而无味,却令她胃中额外舒坦。正欲咬下第二口,却见一只手探了过来,在她嘴角轻轻一划,刮下一块小小的地瓜皮。
      她的动作顷刻僵住,呆然瞪大双眼;对面之人亦是一愣,左手定在半空,面露尴尬地笑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因练剑多年,他的指尖传来些微糙感,却又夹杂着他特有的暖意,划过她冰凉的侧脸时,霎地令她颊上泛红。

      拂晓之时,云淡风轻,又因此地无人,更添几分静谧。四目相视,她不觉双手一抖,竟连手中的地瓜落地都未曾察觉。
      尴尬到了极致,她红着脸颊,却又无法将目光移开,只好怔怔不语。忽听前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二人同时转头一望,只见一满头白发的碧衣男子正立于别院之外,眸色肃然,似有几分不满,低声道:“阿镜。”
      司空镜霎时回过神来,忙不迭将凌舒推开,然面颊上的一抹绯红却久不褪去,只好埋着脑袋应道:“哥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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