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9、九、旧地

　　春去秋来，夏蝉冬雪。
　　转眼间季节变换，教人不禁感叹岁月如沙，匆匆流过。
　　紫胤变的比以前更加关注两个弟子的修行。陵越与百里屠苏也不负他所望，勤加修行，日日不辍。
　　只是，紫胤却觉得，那日之后，百里屠苏变得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或许是因他日渐长大起了变化，何况百里屠苏对他几乎毫无隐瞒，他这般询究，未免太过。
　　“啊。”一声啼叫过后，披着白羽的大鸟扑棱而来。
　　待得飞近了，才让人看清它的样貌，却是一只体型略胖的大鹰。
　　紫胤一动不动，任它落在自己肩上。
　　鸟儿收起翅膀站定，亲昵地在紫胤的鬓发边蹭了蹭。
　　跟在大鸟之后追来的少年看见这一人一鸟的亲密姿态，先向紫胤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尊。”等紫胤点头应过，他才将视线转向紫胤肩侧，“阿翔，还不回来，莫闹师尊。”
　　阿翔“啊”地叫了一声，双眉一抖，却不展翅离开。
　　百里屠苏眉峰一拧，“阿翔。”
　　紫胤见他模样，道，“无妨。便由它在此。”
　　自百里屠苏将这海东青带回来之后，每每见到紫胤，定要飞上来亲近一番，把自个的主人丢在一旁。紫胤初时还有些惊讶，待到次数久了，便也习惯了。反而会在百里屠苏教训阿翔之时，开口阻止。
　　因着阿翔之故，这样的屠苏，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人气。
　　紫胤侧过头，脸颊堪堪擦过阿翔的脑袋。
　　不知为何，适才还固执着不肯离开的阿翔促声叫了两声，忽地便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天空盘桓。
　　百里屠苏看了阿翔一眼，便不再管它。
　　“师尊来此，可是有事？”
　　紫胤点头道，“确有一事。”
　　他看着百里屠苏，“近日为师会下山一趟，去见故人，恐需数日，不知何时回返。为师不在身边，若至朔日，你且至为师修炼之处，运行清心法诀，以相抗衡。为师已吩咐过古钧，你自随意出入即可。”
　　百里屠苏一愣。
　　师尊先前虽也有离山过，却都不曾如此。
　　每月朔日，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会赶回天墉城，照看自己。
　　不知是何故人，竟让师尊这般挂怀……
　　百里屠苏很快收拾好心绪，开口应下。
　　剑阁。
　　紫胤将手中擦拭之剑放回剑匣之中，将其盖好。
　　他的目光落在剑匣一侧空处，轻唤道，“红玉。”
　　话音未落，便见一身着红衣，额绘异纹的妖娆女子慢慢显出形迹来。乍一看去，还只当是个妖化成了人身。不过若待细看，便会发觉，此女虽说外貌妩媚，却并无半分冶艳惑人之感，反而身带凛然剑意，令人望之不敢心生亵渎。
　　女子对着紫胤盈盈一拜，敬道，“主人。”
　　紫胤道，“红玉，接下来的时日，此处便交与你看守。”
　　主人又要下山？
　　红玉那双秋水盈动的妙目间掠过一缕怅色。不过她极快地回过神来，欠身应道，“是，请主人放心。”
　　走出天墉城，紫胤便施展开御剑之术，朝着远处飞去。
　　如此飞行两个时辰，便遥遥看见那青翠的峰头，流水潺潺。
　　撤去术法，紫胤落在崖边，抬眼望去。
　　鸟语花香，高大的建木依旧生机勃勃，即使数百年过去，也不过让它变得更加高大了而已。唯独其间的小屋已经有些陈旧，只因本身材质特别，未曾腐坏。
　　于建木之旁，又有一座木屋，门扉虚掩。
　　稀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了木屋外的两座荒冢及冢前那把流光萦转的长剑。
　　天河……菱纱……
　　紫胤不禁在心底低低唤了一句。
　　此处风景，曾经百年来，日日相对，早已铭记于心。如今再看，虽是毫无变化，却给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毕竟数百年的时日，实在是太久了。
　　几代更变，生死枯荣。又有几人还记得前尘往事，还记得昆仑琼华，还记得，慕容紫英……
　　紫胤走到墓碑之前，蹲下身将其一一拂拭而过。而碑间，曾由他亲手刻下的字迹，也被光阴蚕食，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
　　梦璃已有三百年不曾至此，天河的离开，怕是将她在人界唯一的眷恋也抹去了吧。
　　恍惚一别，又是十九年了。
　　我，应约而来。
　　紫胤站起身，静静地伫立在坟前。
　　清风徐徐，吹起他的蓝衫白衣。
　　木叶纷飞间，恍如当年，那个瞳凝秋水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