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5、五、陵越

　　紫胤蹙着眉，浅灰色的眼眸望着坐在山石上的孩童。
　　不过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白发仙人的眸眼都带着一种迷离之感，很难令人感觉出其中喜怒。
　　“师尊。”百里屠苏忙起身行礼，末了才从见到师尊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紫胤的问话，他有些慌神，“弟子惭愧。”
　　“既是知错，明日早课之时，将今日课业一同补上。”
　　紫胤的话语明明并不严厉，却令得百里屠苏面上一阵发热，他低下头道，“是。师尊。”
　　原来师尊一直都有在看着他的。
　　孩童的嘴角微微弯起。
　　紫胤见他神色，只当他未将自己的话听入耳中，不由微愠，“凡事不可再三。若再有下次，罚去后山思过半月。”
　　“弟子明白。”百里屠苏肃然，垂首施礼，而后头上传来的一阵柔力让他怔了怔，“师尊……？”
　　倘若有朝一日你忆起乌蒙灵谷之事……
　　紫胤不由叹了口气，收回放在屠苏头上的手，平静道，“你记着便可。”又问道，“今日还有他事？”
　　“回师尊，无事。”百里屠苏答。
　　“恩，那好。”紫胤点点头，“你大师兄今日回城，你随为师来一趟。”
　　大师兄……？
　　孩童垂下眼睑，应道，“是。”
　　百里屠苏紧跟在紫胤身后而行，远远便望见一抹紫影，心底隐约猜测这便是师尊想叫自己见的‘大师兄’。
　　果不其然，见二人行至展剑台，身着天墉城道服的少年抬手行礼，恭敬称道，“师尊。”他又瞧见紫胤身侧孩童，不由眼露疑惑。
　　紫胤见他神色，开口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亦是你的师弟——百里屠苏。”又侧头对百里屠苏道，“他是你大师兄，陵越。”
　　师尊的……新弟子？
　　陵越方才回到天墉城，并未与其他师兄弟交涉，乍听到此事，不免惊讶。不过虽对这凭空冒出的师弟有些不解，于师尊的决定，陵越却是不会质疑。
　　当下向百里屠苏道，“师弟。”
　　百里屠苏看了眼紫胤，见他眉眼温和望向自己，方才转过头，对陵越施礼道，“师兄。”
　　紫胤见二人相处，心中一动。 “屠苏，门中事务，若有不明，可悉数询问于你大师兄。”
　　百里屠苏方才八岁，于他而言，正是调皮爱闹的年纪，而自己的脾性过于冷清，加之大多数时日皆在闭关中度过，怕是难免会有疏漏照顾不及之处。而陵越多年以来，陪伴自己身侧，除了古钧红玉以外甚少与他人交流，不免孤独。由陵越照顾百里屠苏，二人作伴，却是极好。
　　紫胤却不知百里屠苏的心中更想与他多加亲近。
　　听闻紫胤之言，孩童虽心中不愿，却不忍拂逆他的意愿，蠕动着嘴唇张口应下。“是。”
　　“是。师尊。”陵越也应道。
　　紫胤望着自己的两个徒儿，万年不化的面上显出了一抹笑意。一瞬间好似冰雪消融，却又迅速的消失了去，快的让人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晚膳过后，陵越来到紫胤房中。
　　紫胤问，“此番所得如何？”
　　陵越恭敬地将下山后遭遇之事一一交代，末了道，“山下喧闹，弟子不喜。”
　　自出生起，他便跟着师尊清修，性子也变得沉默少言。初初下山，虽见至人间繁华，却不喜这喧嚣浮华之世。于他来说，更喜欢在天墉城中，伴着师尊。哪怕这仙人清冷孤寂，二人十数年相处下来，虽时常相见，却只有寥寥几语。
　　“多日不见师尊，弟子十分想念。”
　　紫胤同样挂怀与他，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为师亦是’的这种话，只将一些事务细细叮嘱了一番。
　　陵越认真记下。
　　霜华照落室内，映出二人身形。
　　仿佛，也并不是，那般冷然了。
　　紫胤叮嘱罢，又提醒道，“既已回来，不可荒废剑术。”
　　陵越应下，正待告辞离开，忽然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位师弟。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解。”
　　见紫胤垂首看他，陵越继续道，“弟子观屠苏师弟……好似身负凶煞之气？”
　　紫胤点头道，“确是如此。”
　　听到师尊回答，陵越也不知自己该是转身离开还是继续询问下去，不等他纠结罢，紫胤主动开口将百里屠苏的身世告知了他。
　　陵越震惊无比，“师尊，这……？”
　　“为师教你知晓此事，并非想你可怜亦或同情屠苏身世。只望你莫像城中其他弟子一般，因屠苏身负煞气心生厌恶。”紫胤看着他，沉声道。
　　原来师尊以为他是为了这个才有此一问。
　　陵越应道，“是。弟子，定不会如此。”
　　心下却想，莫不是自己白日不慎，表露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