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廿七、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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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行来，遥遥便见乌云盖天，漫山火光冲天而起。
紫榕林上空，阵图闪烁，不时便有焰火自长空坠入林间，黑烟腾升。
竟是离火之阵！
紫胤顾不得其他，招来古钧之剑，一捏剑诀。尚未及使出，忽觉心神躁动，不由垂目朝林中望去。
因着与焚寂那一分相系，紫胤即刻找到了他那弟子所在。
却见那处，黑袍少年手执长剑，周身煞气隐隐，伸手意欲斩向身前之人。
紫胤目光一滞，骤然抬手。
霎时，千道万道，剑光倾落。
其中一道，迅速冲向林间诸人所在。
长剑脱手飞出。
百里屠苏怔住。
神智渐清。
却仍旧像似愣住般一动不动。
这是……
不再管身前那战战兢兢的陵端，他抬起眸，望向空中。
一道蓝白之影，伴着剑光落下。
林中各处焰火随之熄去。
看着风姿一如既往的白发仙人，百里屠苏喃喃开口：“师尊……”
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处，再见师尊。
师尊伤势如何？可还无恙？怎会在此时出关？
百里屠苏心中既是欣喜与师尊相见，又忧虑于师尊伤情。
不知不觉，便已走到白发仙人眼前。
“弟子拜见师尊！”
随着他开口，其余人等这才纷纷惊醒。
几个天墉城弟子慌忙跪下行礼。
陵端心头一颤，亦是见礼道，“拜、拜见执剑长老！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先前他险死还生，惧意未平，这会见到紫胤，方才缓过气来，只是话语还犹自带着几分颤畏。
此时，又有一红衣女子越过众人走到百里屠苏身侧，跪下称道，“红玉恭迎主人驾临。”
紫胤的视线自众人身上淡淡扫过，最后停落在黑衣少年的身上。
较之前次，屠苏体内煞气竟又增强了这许多。
“何以私自离山？”紫胤阖上眸，复又睁开，不等少年回答，他又斥道，“不识轻重！”
“远离昆仑清气，凶煞难抑，若为师方才不及赶到，莫非你真要令同门血溅当场？！”
仍是那般，话语虽是责怪，却不少对自己的关切。
“……弟子知错。”百里屠苏垂下首，眉峰蹙起，“师尊……仙体抱恙，如何能在此时出关？”
“芙蕖担心于你，闯入闭关之地。”紫胤将缘由说来。
百里屠苏闻言一怔。
他自是知道师妹对他的关心，只是不曾想到师妹竟会如此。
这么说来，师尊来此，也是为他……
师尊定是一听闻自己的消息，便匆忙赶来。
“弟子不肖，令师尊费心。”百里屠苏心中愈感惭愧，“未知师尊——”
见少年见他第一件事竟是询问他的伤势，紫胤心中一暖，言语也温和了三分，“无妨，魇魅所伤已无大碍。”又说，“此间事毕，你速与我返回昆仑山！”
百里屠苏默然不语。
紫胤抬眼看向他身后四人，“尚有牵挂？”
“望师尊明鉴，弟子并未谋害肇临师弟。”
“此事不必多言，你心性如何，为师自知。”紫胤摇了摇头，“如今且回天墉城修养，将你凶煞之气稳下。”
师尊……师尊……
若非知晓那件事，自己定会毫不犹豫，同师尊归去。
可如今，又怎能够再让自己这副苟延残喘的残身，拖累师尊。
纵使回去，也只是教师尊为他劳神挂怀。
“启禀师尊，弟子已决定……不再回天墉城。”
不必抬首，他也知道，师尊此时定然已是生怒，可他不敢抬头，不敢面对师尊。百里屠苏垂眸半闭，虽缓慢却认真地重述道，“弟子已决定，不再回昆仑山天墉城。”
“故要与师尊明言，弟子绝无犯下杀害同门之罪。”
“你可知，自己所言何意？”紫胤面色沉下，怒斥道，“下山一趟，便觉再无顾忌？不返昆仑，身中煞气如何抑制？将性命视同儿戏？！”
“……若回天墉城，又能如何？”百里屠苏不答反问，“封印解开，三日后弟子便魂飞魄散？封印不解，弟子于门派中苟延残喘，直至迷失心智，变为疯狂？”
师尊护他之心，他如何不明。
可等自己再压制不住凶煞，若是伤及师尊……
便是伤了旁人，师尊又当如何自处？
何况，那应龙悭臾所言之事……
他与师尊在一处，只会害了师尊。
“……从何得知封印一事？”
百里屠苏摇摇头，并不解释，只道，“天墉城除剑术以外，尚且精通解封之术，师尊如此神通，必是早已知晓我身怀封印，无怪乎……偶尔流露欲言又止之色，只是怕弟子难过，从未提及……”
紫胤一时哑然。
竟是让他自己知晓了。
本以为有那名唤‘晴雪’的女子相助，屠苏或可有法除去煞气。
可今日见到屠苏，却发觉他已和煞气融为一体。
若早知会是如此，当日便不该让他离开。
不回天墉城，若是煞气发作，该当如何？
却听百里屠苏再次开口道，“弟子明白，师尊望弟子摒弃杂念，于昆仑山中静心清修，即便无法全然抑制凶煞，至少可多活三年五载。”
“然而下山以后，弟子方知，一个人活着，原本……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结交朋友，行侠助人，哪怕只是踏遍万里河山，心胸开阔，也好过为苟活安于一室。”
“弟子已不在乎能够活得长久，只求按自己心意去做。”
“自己心意？”紫胤一甩长袖，不知怎地便觉得心头一阵悲恸，“那么当你体内凶煞再也无法抑制之时，又该如何？”
“在那一天到来以前，弟子将前往渤海之东的归墟。”百里屠苏应道，“那个无底深渊之中，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光阴流逝、天地变迁，什么都不会有，只余下永恒黑暗的禁锢。”
“届时……哪怕凶煞之力将弟子化为狂魔，亦不必担心祸害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廿七、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