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3、三、朔月

　　百里屠苏睡得很沉。
　　师尊的怀抱好暖和，让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边，他已经长得比师尊还要高些。而师尊却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石头。他恍惚听见自己捡起那块紫色石头，笑了笑，“小石头，你能听懂我的琴音吗？”
　　“琴……音……很好听。”
　　醒来之时，百里屠苏见到紫胤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半截剑尖的长剑仔细地擦拭着，正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焚寂。
　　“醒了？”
　　感觉到动静，紫胤把视线从剑上挪开，向百里屠苏看去。
　　他的目光沉静而柔和，看的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应了一声，他从床上翻起身来，不自觉地避开紫胤的眼神。
　　“为师查看过这焚寂的铸炼之法，当是从太古时代传下，却不知如何会流落到人间。”紫胤未觉察到他的不对，只是将自己擦拭过的焚寂递到他手上。
　　“这剑……师尊不打算留着吗？”
　　“此剑并非凡器，且与你之性命息息相关，岂能让旁人妄动。”紫胤摇摇头道。
　　师尊……又怎能算是旁人呢？
　　百里屠苏抿着唇，低下头去看手中焚寂。
　　“不过此剑煞气甚重，为师虽将它留在你身边，但，若非生死存亡之际，你切不可擅自引动剑中所负之力。”紫胤见他低头不语，只当他是因焚寂思及乌蒙灵谷之事心中难过，不由口气微缓道，“屠苏，为师之意，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孩童闷声应道。
　　紫胤垂下眼睫，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发安慰他，却终又放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紫胤将入门剑法授予百里屠苏，令他自行修习。而自己则在旁亲自一一示范并指正。百里屠苏天性聪颖，往往紫胤施展过的剑法看一遍就能记住。虽然初学起剑法来十分的吃力，但能看到师尊舞剑的模样，百里屠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他抬起眸看向身前。若是有一日，他也能修炼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就可与师尊比肩了呢。
　　重重剑影中，白发仙人挺直身子，清冷的眸子隐隐带着一种迷离之感，一袭蓝衫随风轻动。
　　之后大半个月，百里屠苏都与紫胤同宿在一间房内。
　　直到……朔月来临。
　　昆仑清气确实能抑制百里屠苏体内的煞气，可到朔月之时，这种抑制便好像消失一般，再无半点反应。看着孩童那双染上血色的瞳孔里的忿恨与煞气，紫胤忽然有种无力之感。他眼底的恨意，太深太沉。
　　为什么？你在恨什么呢？
　　他忽然很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紫胤不敢妄用仙灵之气压制他身中煞气，因为这样做，恐怕会让百里屠苏的身体承受不住两者之间爆发的力量。紫胤只能用束身定缚住他，只是煞气的力量实在太强，不过片刻，束身定绽放出的紫芒已被它完全消磨。
　　“……”紫胤抬起手，准备再给他施上一道束身定，却见百里屠苏眼中血气渐弱，一瞬之间，那眼神无比清明，也无比熟悉。
　　正在恍惚之际，孩童已经贴近他，咬住他的脖颈。
　　微弱的刺疼过后，紫胤感觉到自己的血迅速地流失，百里屠苏在吸食他的血液。紫胤微偏过头，看见那伏在自己怀中孩童眼里血色依旧，方才的刹那清澈，似乎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猛地回过神来，面色一变。
　　自己体内的血亦附有仙灵之力，屠苏他……
　　紫胤忙将百里屠苏定住，伸手去探他体中煞气境况。
　　混在血内的仙灵之气极为平和，并无半天与煞气争斗之意。它只是静静地流淌着，掣肘着那股凶煞之气。
　　……百里屠苏无事。
　　紫胤忽地便松了口气。
　　等候片刻，百里屠苏总算不再挣扎。那双眸里的血色渐渐淡去，慢慢地恢复聚焦。
　　百里屠苏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了便是紫胤白暂的脖颈上犹带着血迹的牙印。想起方才之事，又见着紫胤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他蓦地面色苍白，“师尊！弟子……弟子该死！”
　　“无妨。”紫胤这才发觉到自己的伤口，随手施展一个雨润令伤处愈合，他静静地看着慌乱中的孩童，“你体内煞气，可还有异样？”
　　百里屠苏摇摇头，口里那股带着清甜的血的味道还未散去，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紫胤之前受伤的地方看去，心中又愧又恼，“弟子已经无事，只是师尊……”
　　“莫要担心。”紫胤道，“既然已无事，睡吧。”
　　他侧过身，闭上双目重新平躺好。
　　百里屠苏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抬头看着紫胤光滑如初的脖颈。
　　有些痕迹，或许可以消去。
　　可有些痕迹，留在心底，便成了一道烙印。
　　百里屠苏爬起身坐着，呆呆看着紫胤，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说

　　唔，其实更新……吾纠结了一下，改动了大纲上挺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