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2、二、收徒

　　紫胤站在临天阁内，闭上眼想着刚才在屋中与百里屠苏的对话。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要替这个陌生的孩童起名，并答应下收他为徒。数百年的红尘经历，他见过很多可怜之人，比百里屠苏之身世更为悲惨之人亦有。可他心里总觉得，这孩子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涵素看着眼前仿佛不过二三十的仙人，心中不禁念起自己在数十年前第一次上昆仑山天墉城见到他的场景。那时候的紫胤也是这般模样，安静地站在前任掌门的身边，担负着执剑长老之位……一转眼便数十年过去，他已渐渐老去，而紫胤却依旧容貌如初。年少时那个懵懂的憧憬，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可笑。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清冷的仙人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动收徒的念想，可他却破例了两次。一次是十几年前，他抱回来的当时还是婴儿的陵越。还有一次，便是现在这个百里屠苏。
　　“紫胤，你真的决定要将这个百里屠苏收为门下？”涵素对着他劝道，“你应该知道，百里屠苏体中封有煞气，一但解开，怕这煞气便会马上吞没他的神智，使之变为妖魔。纵是不替其解去，他恐怕也只有十数年可活。我知道我不该插手此事，只是，我还是想劝你三思而后行。你若想助他压制体内煞气，将他留在昆仑便是，何必亲自收他为徒？”
　　听得涵素所言，紫胤缓缓地睁开眼与他对视：“掌门毋须为紫胤忧心，紫胤既然决定，便不会再后悔。”
　　涵素知他一向的性子，只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这孩子不会负了你的期望才是。
　　第二日涵素便在天墉城中宣布了百里屠苏成为执剑长老紫胤真人第二位弟子一事，行过拜师礼后，便算是正式的入门弟子了。
　　此事一经传出，便立刻在天墉城上上下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执剑长老是何等人物，多少弟子争着想要成为他的徒弟都不曾成功过，凭什么这个叫百里屠苏身中还带着奇怪煞气的家伙一入天墉城就成了执剑长老的徒弟。
　　众弟子纷纷议论，只不过也只敢私底下这么说，毕竟收徒一事还是执剑长老自己决定的，难道他们还能说是执剑长老的不是？
　　肯定是执剑长老看他可怜才这么做的。
　　不少弟子在心里偷偷想着。
　　紫胤将天墉城心法传授与百里屠苏，一面又担心他身上的煞气发作时伤及旁人，是以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又使得门中不明所以的弟子们又一番眼红——要知道执剑长老平日也只是偶尔给他们传授御剑术罢了，而且就连大师兄都没有这般待遇。
　　“为师方才所授口诀，可是记下了？”紫胤微侧过头，对百里屠苏道。
　　“回师尊，弟子已经记下。”换上天墉道服的孩童眉目更显得精致，只是他面上一贯的冷色让他看上去难以接近。
　　紫胤又道：“此心法可令你凝神静心，多加修习，或可助你压抑体内煞气。在未能确定煞气多久才会发作之前，你便先在此处与为师同住。”
　　孩童讶异地抬起头看向紫胤，心里不自觉地添了一股喜意，他偷偷地瞄了眼师尊脸上的表情，却见他依旧一幅平静的模样，刚才还有些雀跃的心不知道怎么便落了下，只得闷闷地执礼应道，“是，师尊。”
　　是夜。
　　百里屠苏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
　　也许是因为，师尊是第一个和自己这么亲密的人。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忽然开口问那人能不能留下，陪他一晚。
　　没想到，那人竟答应了。
　　百里屠苏侧过头，偷偷地瞄着合目躺在自己身旁的仙人。
　　瞄了一眼，便舍不下第二眼。不知不觉，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如雪般的长发铺散在身后，在月色泛着淡淡的华晕。从这个角度，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人如画一般的清俊容颜，是白日里见不到的温和，连那一直紧抿着的唇角也被柔化了。
　　师尊长得真好看，他想。
　　他无意识中靠着那人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抱住那人褪去了厚重的外袍后显得单薄的身躯。
　　他伸出右手，可还没落在那人身上，便听到了那人清冷的声音，“屠苏，为何还不睡？”
　　百里屠苏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
　　紫胤已经睁开双眸，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胤思及他方才的动作，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心中不由有些怔然。
　　毕竟，无论如何沉着冷静，他也都还是个孩子。
　　伸手将百里屠苏搂在怀中，他轻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