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16、十六、恨意

　　曾为……
　　紫胤双眸深处划过一丝怅然，闭口不再追问。
　　百里屠苏见他不语，便也缄默，心底隐约松了口气。
　　梦境里也不知是何时辰，师徒二人间没有沉默太久，便见到几名身着白袍或蓝袍的弟子朝这边走来。
　　现今这般随意而坐的模样始终不妥，紫胤沉默片刻，便站起身来，百里屠苏也跟着站了起来。
　　“魇魅虽除，但魇梦术已成，为师无法于此处施术脱出梦境。”紫胤沉吟片刻，道，“唯有寻到梦境出口，方可离去。”
　　百里屠苏点点头，目光掠向四周景物。
　　适才并未注意，他现下才觉察到他与师尊二人正在一处陌生之地。
　　这里的景致较之乌蒙灵谷与天墉城全然不同，绿意茵茵，隐闻得流水轻声。若要用什么来形容，便是清幽二字。
　　百里屠苏望了眼紫胤身上的道袍，有些了然。
　　这是师尊的梦境，他们所在之地大约便是师尊少时所处的门派。
　　思及此处，百里屠苏心底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师徒二人起身这些会儿功夫，那几名弟子便已走到近前来，冲着紫胤施礼道，“紫英师叔。”几人都未曾看向他身旁的百里屠苏，显然对其视而不见。
　　明知此为梦境，紫胤仍是一一颔首作应。
　　曾经极为熟悉的情景，现下看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毕竟，已是转瞬几百年过去了。
　　琼华弟子……
　　百里屠苏看着紫胤的眼，乌澈的瞳并不似迷离浅眸那般难以看透，让他将少年的双眸里映出几分复杂收入眼底。
　　紫胤被他的凝视惊醒过来，抿唇道，“走吧。跟着为师。”
　　百里屠苏应道，“是。”
　　周围的房屋看着并无差别，只有门前的摆设或墙边的帘帐符文有所不同。如此陈设，看起来应是……
　　少年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此处为剑舞坪，为众弟子居所。”
　　百里屠苏一怔，才恍然过来这是师尊替他解惑。
　　倒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不知当年师尊可也是宿在这剑舞坪？
　　抬首却看见紫胤的背影就停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屋舍前，似在看着什么。
　　如此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吱”地一声，紧闭的屋门自内打开，屋内之人便要走出。
　　紫胤却在此时转身旋走。
　　百里屠苏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举歩跟上。
　　那门中似是走出一名白袍青年……
　　方踏出剑舞坪，梦境仿佛被一分为二，那头分明还是温暖如春，二人走入的地方却已结着厚实的寒冰，更有条条深长的沟壑，似乎一不觉察便会掉下去。三两行走的弟子也已不见，只有几具倒在冰雪间的尸体……
　　勃勃生机，苍雪茫茫。
　　如此的极端，令人恍如隔世。
　　心之所念，心之所惧。
　　这便是魇梦术最可怕的地方吧。
　　百里屠苏看着身前被风雪模糊了几分的单薄背影，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侧。
　　自这处隐约能看到蓝衫少年的秋波碎溅的明眸。明明他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百里屠苏却莫名觉得心底有些揪然，情不自禁地开口唤道，“师尊！”
　　紫胤顿住步子侧过头，便将徒儿满眼的关切看入眼中。
　　他略略一怔，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无妨，魇魅已去，此术只依凭梦境而存，无法伤人。”
　　先前他的确是想到了许多红尘往事，甚至一时迷惘。
　　原来数百年来，至始至终，只有这少年记忆，最铭刻于心，难以释怀。本以为自己早就放下。
　　岂知……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自欺。
　　紫胤不欲在此多做纠结，便转过身道，“梦境出口应于卷云台上，离此处已然不远。”
　　转眼紫胤的背影渐行去远了，百里屠苏只得快步跟上，深锁的眉头却始终不见展平。即便梦境中不会有魇魅，可梦境本身才最是伤人。
　　飞絮流光间，云梯隐见。
　　高台之上，一道天光斜落而至，遥遥传来磅礴浩大的气息。
　　只是梦境而已……显露的气势根本并不完全，竟也如此强大……
　　当年师尊的门派，究竟发生过什么？
　　百里屠苏看着那投射下的昆仑天光，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与之重合。这……气息……天界……
　　脑中似乎有什么炸开一般，叫他头疼欲裂。
　　“……天道无情！”
　　“……好恨！”
　　“……何以取我魂魄！令我不得轮回！”
　　这恨意来的极为突然，百里屠苏险些被它们夺去神智。
　　好在他稳住心神后，这感觉便淡却许多，并非叫人难以忍受。
　　百里屠苏单手揉按在额上，掩去面上的异样。
　　他不可……再令师尊忧心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我是好不容易挺尸了……马丹这个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