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D·斯佩多的几件小事》迷雾恋空

2、无法看透的雾

　　头顶是充满彩绘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高悬着巨大而华丽的水晶吊灯，和四周刻有纹饰的银质烛台里的蜡烛一起发出明丽的光芒，映照得大厅亮堂犹如白昼。脚底是花纹繁复精致的地毯，覆盖了镶有拼画的大理石地板，也掩盖了被宾客带来的灰尘与泥泞。这里有美酒佳肴、绅士淑女，舞曲飘扬间，外界的一切愁苦悲鸣都被隔离在城堡之外。

　　送走一位衣冠楚楚的交谈者后，俊朗的金发青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快笑僵了的脸，蹙眉苦笑，退到了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哪怕在他人眼中，自己是年少有为、身份高贵的社交新贵，他也不乐意继续陪着这群人虚度光阴了！

　　名为Giotto的青年，从来都不喜欢宴会这种东西。我们可以理解为社交技能没点满又不能洗点造成的悲剧，但事实上，未来的Vongola Primo并非是个会逃避弱点的人，他厌恶宴会，纯粹是因为个人价值观的冲突。

　　尽管年龄上可以说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子侄辈，但老狐狸们的伪装却骗不过他们眼中涉世未深的后辈。欺诈、利用、阴谋、隐瞒……再华贵的摆设也不能抹去宴会之中不见血色的残酷与无形压迫，笑容与怒火都不是真实，只是为抵达目标所戴上的面具。
　　与生俱来的的直觉系天赋，加之后天培养的敏锐洞察力，反而增添了Giotto在这类场合的负担。同样的天赋放在某些圆滑者身上会让他在社交场合中如鱼得水，但对于Giotto来说，看透隐藏在虚伪笑容下的阴谋后，他不是想着利用它们，而是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我成不了一个好演员，大概也当不了一个好观众，Giotto并不沮丧地想。面对黑暗，有人会臣服，有人会逃避，而他现在还属于后者。即使心中怀着净化黑暗的宏愿，但直面黑暗时，他总是一次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不会放弃，但总有些无奈。
　　但也有种人，天生就游走于黑暗，身而为黑暗的掌控者。强大，又残酷。Giotto抬眼，略显复杂的视线投向另一边的身影。

　　穿着传统古老华贵礼服的蓝发青年随意地走动着，风度翩翩又不拘于礼仪的举止使他显得潇洒不羁。脸上带着淡漠的笑意，他圆滑又巧妙地应付着各式各样的人，无论是愚蠢无能的、冷硬固执的、低俗浅薄的，亦或尊贵高傲的、老奸巨猾的，都与他相谈甚欢。当然，那欢笑里有多少是气急败坏，又有多少是怯弱屈服，外人无法得知。这位大约就是那种“即使是一张草纸都要利用个彻底”的人吧！把一切都作为筹码与玩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但他也确实有让人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魅力。

　　看不透、捉不到，真实被隐藏在虚假中，偏偏又让人无法怀疑，这位实在是符合雾的定义呀！那怪，他会被外界称为“迷之贵族”——身为实权家主、军队年轻将领，却连名字都不被外界得知、连外貌都不能确定真假的，最强幻术师，D·斯佩多。
　　各种糟糕的传闻影响不了他在上层社会眼中的身价，这恐怕并不只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权势。Giotto找了个地方坐下，手托下巴，旁观着那位斯佩多先生的精湛演技。
　　是的，演技。九分真实，却在关键之处留了一分虚假。自视甚高的贵族们以为已经看透他的虚实，却不知道，他们能看到的东西只是对方想让他们看到的。这是完全不平等的对话，一方已被全盘操控，还茫然不觉；另一方则隐藏在虚假中，微笑着欣赏他人落入陷阱。

　　很可怕的人啊……Giotto这么感叹着。
　　只是，永远以伪装示人，不敢显露真实，大概也会很累吧？

　　如果Giotto的想法被那些与斯佩多打过交道的人知道，他们大概会把心头的一口老血都喷出来——这厮累一累，别人就要付出百倍代价，好不好？
　　嗯，只能说，现在的Giotto还太天真了，他完全不知道，恶劣如斯佩多，是很难疲倦的，因为……

　　“哦呀，这位金色的先生，您这样孤身一人待在角落，可让很多美丽的女士和部分绅士们都失望了呢。”某个优雅轻缓的声音响起，抑扬顿挫如咏叹调般的语气里带着不知是嘲讽还是劝导的叹息意味。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拉开一把椅子，然后斯佩多就坐到了Giotto身边，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金、金色的先生？Giotto看了看身上的礼服，的确，色系偏向金色。但是，被斯佩多这么一说，有种微妙的被鄙视了的感觉呢。还有，他刚才那句话听起来也不太对劲，是错觉吗？
　　“夜安，斯佩多先生，愿……”
　　“让我们省略掉那些无意义的客套吧！”斯佩多打断了Giotto不熟练的社交辞令，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毕竟，您看起来就不像擅长这种东西的人呢！”
　　>_<||| ←这是某位被戳到痛处的大空的感想。
　　深吸一口气，Giotto摆出最温柔和煦的笑容，“那么，斯佩多先生，您有何贵干呢？”
　　“哦呀，虽说希望省略些空话，但您这么直白的询问也显得有些粗鲁呢。”斯佩多耸耸肩，“和那些精明睿智的麻烦人物们谈话太耗费心力了，所以我过来放松一下而已。”

　　这是在暗示我小白没大脑所以谈话不费力吗？？？Giotto艰难地牵动嘴角，按下额上的青筋，皮笑肉不笑，“我想，我应该是第一次和您见面。”言下之意：我和你有仇吗？
　　“的确。”斯佩多轻轻颔首，态度很认真，“您有足够多的吸引人注意力的特质，并非是会让人过目即忘的人，如果我曾见过您，必然会对您印象深刻。”

　　轻柔和缓的声音，诚恳的神情，斯佩多就是有这种令客套话都让人如沐春风的能力。Giotto刚松动了表情，就听到对方继续说，“您这种看起来就很好骗的人，向来是被吾等珍视的。毕竟，如果笨蛋太少，骗子也会很头痛的。”
　　……Giotto觉得自己居然没有拂袖而去，实在是脾气太好了。
　　还有，骗子什么的很值得自豪吗？？？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Giotto扶额，声音很虚弱。
　　“哦呀，我说过了，是过来放松一下的呀！”蓝发的青年眨眨眼，一脸无辜。他起身离开，留下了一句赠语，“看到您没融入宴会中，我本想劝您迎难而上。但现在看来，您还是扬长避短为佳。毕竟，人贵自知。”
　　“……滚。”

　　在这个美好的日子，盛大的宴会里，大空认识了他未来的雾守。
　　也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感到疲惫。
　　因为他们很擅长让别人的苦难成为自己的快乐。
　　……我想我不需要举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