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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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天就在班里分享了陈思桥告诉我的知识，不过这会子大家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班长在周记里写到暗恋班里最帅男生的事情了，反应非常冷淡。
我有点失望。
陈思桥好像也没再来跑步了。我偶尔有几次特地下学晚了，也没碰见他。
六一学校将举办晚会，文艺委员组织了女生表演节目。我同她关系本来很好，自然也被召集了。不过我好似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总是被人说姿势不对或者节奏不对，我从队列的第一排被调整到第三排，心里已经有点不满——我这种个头的人，放在后面还有人看得见吗？
所以再一次被说动作错了的时候，我烦到了顶，就同文艺委员拌了几句嘴。谁知一起跳舞的女生都帮着她来讲话。一怒之下，我气冲冲的从中庭跑回了三楼的教室。
很沮丧，也很难过。课业的成绩一般，又不是什么班干部，体育别提多差了，居然连文娱也这样。一时间伤心到极点。最可气的是我趴在桌上好久，女生没都每一个上来找我。我渐渐从忐忑不安，到心存期盼，最终变成心灰意冷。
等我拖着书包下到一楼的时候，楼梯口的铁门居然已经锁起来了，天色也暗了。
真倒霉。
不过还好也不是第一次被锁住，我尝试用老办法——钻门缝。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发育的速度。以前还轻松可以出入，这次居然被卡住了脑袋。
无论我是趴着、躺着还是斜侧着，这颗脑袋就是出不去。我把头发也解散了，挣扎得满头大汗，也没能如愿地把大脑壳塞出去。我又急又气快要哭了，突然听见有很轻的脚步声。
细听了一会儿，我笃定肯定不是学校保安。
教学楼这块儿的看门人，是个很矮的驼子，五官扭曲，脾气还特别坏。经常没缘故的吼学生们，我们都恨死他了。他脚踏一双黑色的皮靴，走到哪里都哐哐响。那么小个子的人，偏偏喜欢骑一双二八的自行车，总把铃铛按得响当当。
也许是老师？下学滞留学校可是要挨说的，我赶紧跨了几级台阶，躲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间。
先看见了两条裸|露着纤长的腿，脚上是双白色的回力鞋。我蹲下来，终于看见了来人的脸。
“陈——陈思桥！”
我跑下台阶，扒在门上，手指紧紧地抠着铁门杆子。
陈思桥倒回来，叉着腰：“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回家？”
“有事晚了，快帮帮忙，想办法让我出去！”
陈思桥问：“钥匙在谁哪里？”
“不能找看门的，会凶人的。我以前能从这下面钻出去，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卡住，要不我再试试，你拉我。”
陈思桥蹲下比划了下缝隙的高度，阻止我再做无谓尝试：“这么窄，除非把你脑袋锯掉一层，不然不可能出来。那边不是有窗子，你爬窗子吧。”
我走到楼梯间扒开旋转窗往下看。这里是一楼和二楼的中间，教学楼实际上又建在一层平台上，所以从窗底到地面大概有接近一层楼的高度。
双腿有点打颤，我没出息地说：“不行，太高了。”一定会摔死。
“等着，我过去接你。”
一转眼，陈思桥出现在窗下，举起两只胳膊示意我跳下去：“别怕，我在下边接着。”
我先把书包扔了下去，陈思桥轻轻松松接住了，放在一边的花坛上，又冲我点点头。
我先扒住窗棱，然后整个人背对窗外蹲在窗沿上。
“下来吧。”
我忐忑地松了手，向后一跃。身体倏地下坠，然后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硬朗的怀抱。
“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很容易嘛？”陈思桥站直身子，用一手抱着我，另一手去捞我的书包。
我今天仍然穿得是裙子，他的手掐在我大腿上，粗粗的茧子的触感，和我爸爸很像。
可他比爸爸高，比爸爸年轻，也不像爸爸那样总蓄着扎人的胡子。
“欸，我、我可以自己走。”
陈思桥说：“你的腿还在抖呢。”
“没、没关系。”
陈思桥便把我放了下来。
我发现一件事情，他对我，一点也不像对小朋友，好商好量的，也会听进我的话。
“你怎么进教学楼里来了？”
陈思桥眨眨眼睛：“秘密。”
我也笑了。也许不是他把我当大人看，而是他自己更像小孩子。
不知不觉把今天的烦心事也讲给他听了。陈思桥没有安慰我，只是掩着鼻子笑，笑到后来连我也觉得实在是为了太无聊的事情生了闷气。
最后陈思桥没有跑成步。他把我送回了家。
其实我家很近，跟学校只隔一堵院墙，不过那边没有门直通过去，得绕好大一个圈。
由于我的坚持，他没有和我并排走，而是走在后面。陈思桥的脚步很轻，慢悠悠地，他好像总有一股悠哉的心情，不紧不慢，所以我也没有走很快。
单元门口，我冲他挥挥手：“到了！”
陈思桥点下头，继续往前走。
我慢悠悠地上楼，昏黑的楼道里，厨房里嗤啦嗤啦的炒菜声，大人训小孩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隔墙传过来都是闷闷的。
我想起陈思桥那句“下来吧”，还有他接住我那瞬间身体挤压在一起的触感，心里酥酥麻麻的。
我突发奇想，从楼道的窗子往外张望。陈思桥正走到拐角，远远的看着，也没觉得是个挺高大的人。
他多大年纪？二十几？几乎可以喊叔叔了吧。下次试试？
……
我又有一阵子没见着陈思桥。最初那么几天，不知为什么总是在想他。想他到底是那个中学的，住在哪里，会不会再遇见他。二十多岁，应该是已经结婚了的年纪吧，看他抱我的动作很熟练，也许也有孩子了？果然还是叔字辈的人了？
不过五年级的课业也重，我期中考试的成绩不理想，挨了顿臭打以后，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就被我妈勒令丢在一边了。而且小城里也不太平，接连发生了几宗命案，据说是有外省人进来流窜作案，学校很紧张，要求家长天天接送，也就没机会再留下来看会不会与他碰面了。
不过有天周日下午，我跟同学从公园玩完回来，竟然在路边的烧烤摊子上看见了陈思桥。
他对面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穿着花布裙子，画了妆，嘴唇血红血红的。桌上摆着好几瓶啤酒，一堆肉串竹签，花生壳摊着满桌，看来是吃了好久了。
同学也朝陈思桥那桌看了眼，使劲拿胳膊肘拐我：“那不是咱们学校音乐老师吗？”
我仔细打量了下，确实是教音乐的孙晴。音乐课一周只有一节，还常常被语文数学挤占，再加上她和在学校的装扮也差不多，就没认出来来。
同学不屑道：“好骚啊，打扮成这样。”
男生对女生一般是没什么好话的，我向来都很烦他们提到女生的口气，不过听他这么说孙晴，我倒觉得有点解气。
陈思桥没有看见我，或者说他没有余力看到我。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拨动秀发，微微笑着的孙晴吸引着。陈思桥身上是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混在人群里，其实那么的不起眼。
我无端有点烦躁，催促着同伴走了。
……
期末考试完的那周末，特别的轻松。我把五年级的课本通通一收，闲得没事，就去了溜冰场。其实也想喊上一大帮人热闹，但是我家还没装电话，跑去别人家挨个儿叫人也太费事了。
溜完冰时间还早，我优哉游哉地压马路，沿着路边的店铺逛。可巧，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在路边瓜摊和卖西瓜的人讲价。
“这么好的瓜，卖两毛真的不贵啦。”瓜贩摇着蒲扇，看似轻松，其实一直拿眼角瞟着陈思桥。
陈思桥静默了一会儿，随意地说：“那你给我挑个甜的吧。”
我走过去，在他臂上拍了下：“两毛贵啦，早上就在我们家门口，西瓜五分钱的都有。”
瓜贩说：“那瓜肯定不甜。。”
陈思桥理也没理我，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我又推他一下：“去别处看看呗。不行再回来。”
瓜贩急了：“算了算了，我一毛五卖你！”
付完钱，陈思桥拎着西瓜同我并排走：“你放假了？”
“快了吧，等老师改卷子。不过，应该也还要补两周课。”
陈思桥今天挺沉默的。我在马路牙子上走，他偏走到了人行道正中间。
路边栽种着法国梧桐，地上都是透过树叶落下来的细碎的阳光。
我喜欢夏天，可以穿短装，我长得白，因为瘦，腿也显得细长。当然，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尤其是当你希望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
我很确定陈思桥有趁我没盯着他瞧的时候，仔细的打量我的腿。
到了育林中学门口的时候，陈思桥停下来：“我往里面走了。”
我其实应该说拜拜，然后回家喝酸梅汤，趁妈妈不在看卫视中文台、看乱码1/2，或者也可以把爸爸单位分的西瓜拿一个开了，冰镇在冰箱里吃。
可是，鬼使神差的，我听见不像自己口气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我去你家玩会儿呗，我帮你买了便宜西瓜，你不请我吃吗？”
陈思桥立在那儿，像是有些惊讶，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他很快笑起来。笑容很清淡，但是偏偏能让他那张模糊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陈思桥转身往校门里走，我就当是默认了，快步跟着。
中学校园比小学要大，操场更宽敞，教学楼多好多栋。不知是因为放假还是周末，学校也没多少人。我跟着陈思桥走到很深，才看见他拿出钥匙，打开一个院子的铁门。
这是一幢平房，进门是个小院子，种满了花草，牵牛花、指甲花，还有认不出来的野花。靠院墙爬满了绿藤，一串串风铃似的白花密密麻麻地挂着。
陈思桥拉开纱门，推开木门。我才进了半个身子，就觉得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哆。
我停下脚步，陈思桥在我身后撑着弹回来的纱门，两个人卡在门口。
他慢慢地问：“怎么了？”一直显得很从容的人，这刻却露出一丝紧张。
我说：“你这屋里好像很冷，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陈思桥扶在我肩上，他手上的热隔着棉布裙仍很清晰。
“平房冬暖夏凉，进去坐会儿就习惯了。”
进去就是厨房、客厅兼饭厅。白色墙壁，浅绿色木质吊顶，右手边是贴着瓷砖的水泥灶台和水池，左手边挨墙放了张漆成浅黄色的餐桌，摆着砖红色的玻璃凉水壶，几个剩菜。里面还有一间似乎是卧房。这种简单的样式，应该是给单身老师的宿舍。
我转过身，发现陈思桥把门插上了。外厅唯一的窗子上装了排风扇，光线透进来的有限，房门一关，里面立刻变得暗了。
逼仄的空间里，我和陈思桥之间的身形差距，变得无比明显。
他的面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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