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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有人欢喜有人忧 ...

  •   “糊了。”尤夫人一把推下牌,撸进筹码。陈惜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怎么好牌都轮不到我?”
      一个下雨的午后,陈惜从到同一条街上的尤夫人家做客,和尤夫人、财政部次长钱耕年、中央银行副总裁孙廷凑了一桌牌局。
      尤夫人这个年纪的人,已能够以长者的目光鉴赏比她年轻、缺乏经验的同性了。陈惜从拜访过她几次,就投了她的缘,成了她固定牌搭子之一。
      只是陈惜从在麻将上进展奇慢,屡战屡败,他人已然留情,她每次还要输个千八百银元出去。她也有些心疼了。
      尤夫人听到她抱怨,觉得很有意思,她微笑不语,继续筑墙。
      钱耕年一张大饼脸,头颅硕大,坐着很是威风凛凛,站起却比陈惜从高不了多少,显得比例失调。孙廷正相反,削尖的脑袋,贼眉鼠眼,却是细高挑身材。
      二人也听到陈惜从抱怨。孙廷说:“输这么点小钱不算什么,你多跟夫人学习着,包你赚的钱,够你每天这么输的。”
      陈惜从笑说:“我可不信。夫人自己也是有输有赢,牌技比我高明,可也不见得天下无敌。”
      一桌人都笑了。孙廷看看她,说:“傻孩子,谁让你跟夫人讨教牌技了?这是游戏,我们都不是赌徒,还能正经靠这个挣钱?”
      陈惜从忽然福至心灵,手上理着牌,眼睛一下一下看尤夫人,说:“我知道了。这两天老听你们说什么二三关,什么放消息,什么多头出笼乘机翻空的,难不成要我跟夫人讨教炒库券?”
      尤夫人碰了,她转头对钱耕年说:“次长,我说这女孩子聪明,不假吧?”钱耕年说:“夫人的话,总是不错的。”
      陈惜从听了,忙说:“别给我开空头支票啊。单口头表扬有什么用,也给我些实际消息吧。”
      陈惜从每次开口,钱、孙两个都替她捏把汗,怕她口气太冲,触怒了尤夫人。其实陈惜从天生有个本领,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她认真讨好起人来,本能就知道对方喜欢怎样的接触方式。她的话,别人听着冲,尤夫人却十分乐意。
      她这时怜爱地看了眼陈惜从,说:“你没接触过股票公债,这话跟你讲不清。你听我话,下次来,把你所有拿得出的现金带来,交给我们钱次长。过两天二三关市价一跌,我包你发个小财。”
      陈惜从心想:“你当我什么都不懂么?无非是你们哄骗银行以实际六折价收购二十三年关税库券,知道他们照老规矩,会在财政部结价之前,把二三关库券以高一折的价钱卖出,再以六折买进其它价格的库券,确保盈利。你们放假消息,说政府要按原价收回二三关,改发其它券。银行界的人怕被按个‘私卖国家库券’的名头,只好再去市场买回二三关。这时,你们自然早低价收购了大量二三关,正好趁机抬价。政府自然不会真的收回二三关,到时消息一澄清,市价暴跌,苦了高价买进的人,却便宜了你们。”
      她大学学的经济,父亲又长年从事相关工作,最大做到过北洋政府财政总长,所以她根据这些日子牌桌上听来的不少话,已然明了尤夫人他们在捣什么鬼。
      但她一来不愿尤夫人疑心她;二来也不愿她在这上头看重自己,拉自己入伙,替她做这些没天理的事;三来她也懒得为赚些钱大费脑筋,所以假装一窍不通。不过对方自愿给她钱赚,不劳她一点心思,她也不会推却就是。
      当下她笑说:“好,这话是你说的,明天我就把房子卖了,全部折换成现金给你送来,要是不大赚一笔,我只好带着孩子和一帮佣人,每天坐在尤宅门口大街上示威。”
      尤夫人大笑,拧了把她的脸蛋,说:“只管把钱拿来,输了我赔你。”
      陈惜从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来手气大好,破天荒连赢两副。
      尤夫人笑说:“都怪你们,让我教导她赚钱,瞧把她旺的。”
      孙廷说:“她旺也是借夫人的火,她越旺,说明夫人的火越大。”
      ×××××××××××××
      尤夫人的牌局,照理是不到凌晨一、两点不收场的。不过陈惜从家里有个孩子,她一般在晚饭上桌前离开,换人接手。
      这天也是,尤府定的冠生园菜一到,陈惜从就告辞离开了。
      她说走就走,尤夫人看着她年轻自在的样子,不由有些感叹,让尤府卫士好好送她回去。
      雨还在下,陈惜从在一名卫士陪同下离了尤府,回她自己家。她脸上一团高兴像飞累的禽鸟,收起羽翼。她在连绵不断的雨声中想:“快两个月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她只能想到这里,再下去,就是无法承受的重量了。
      家没走几步路就到了,陈惜从客客气气和护送的卫士道别,进入张公馆。
      门房知道她这时候回来,给她事先开了门。她推门进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儿子张雪堂在别墅外檐廊下跑跑跳跳,自己跟自己玩得开心。
      看到他,陈惜从心情好了些。
      张雪堂没发现她回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正和敌人争夺一块土地的所有权,敌人凶残狡诈,把他们逼到一座古老的土垒建筑里,眼看伙伴们一一倒下,他决定战斗到底,利用地形,逐个歼灭敌人。
      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朝外探头探脑,正好咕噜嘟出来,他抛了个手榴弹过去,自己塞住耳朵,嘴里模仿爆破声响。咕噜嘟冷冷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又走回去。张雪堂大叫:“太好了,又死了一个!”
      他刚叫完,屁股上就被人踹了一脚,跌了个狗吃屎。
      陈惜从在他身后笑:“太没警惕心,被人偷袭成功了吧。”
      张雪堂一骨碌爬起来,笑说:“妈妈,你回来了?”
      陈惜从看到他鼻子上蹭了点黑色污迹,又心疼起来,蹲下身给他抹掉,一把抱起他。
      “你多少斤了?重得跟猪一样。”
      张雪堂最近是有点发胖,所以格外敏感,马上反驳:“我在长身体,长好了就不胖了。”
      陈惜从吃力地将他抱进房,笑说:“还是别长了。你长好了,妈妈就再也抱不动你了。”张雪堂说:“那爸爸抱得动么?”
      陈惜从触动心事,没有答话。
      会芬见陈惜从回来,兴奋得什么似的,叫了声“夫人”,却被张雪堂截住:“妈妈刚回来,要去换衣服,你先别打扰她。”会芬见张雪堂冲她挤眉弄眼,便会意一笑,走开了。
      陈惜从放下儿子,狐疑地问:“你们在搞什么鬼?”
      张雪堂推着她上楼,说:“你先换好衣服,再来跟我说话。你衣服上一股烟味。”
      陈惜从嗅嗅自己衣服,是不大好闻。她走到楼上,看儿子在下面对着摆放古董的透明柜后玻璃转来转去,端详自己,就不觉好笑。不过她也没撒谎,他是肉鼓鼓、沉甸甸的,不比小时候好抱了。
      推开卧室门,还没开灯,她就觉得有些异样。
      她的手停在开关上,没按下去。她屏息静气了几秒钟,然后轻手轻脚走向床边。那上面,她丈夫张以传侧躺着,睡得正好。
      张以传习惯侧卧,微微曲背,双脚蜷到胸前,双手夹在双腿之间,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他只有睡着时,脸上才卸下防备,安静得像西洋画上生着翅膀的天使,又比天使脆弱。
      陈惜从蹲下来,确认自己没看错。她又检查了下他的身体,似乎完好无缺,目之所及,只有右边腿肚子上多了一个疤。那也可能是旧伤。她记不清了。她以前还没好好看过他的身体呢。
      张以传睡得很沉。陈惜从拉过毯子,遮盖好了他身体,顿了顿,才凑过去,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她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
      她在床边又蹲了会儿,愉快地看着她的丈夫。她流了点眼泪,心里的石头已化作云朵,轻飘飘的了。
      不管怎样,一起过日子的人回来了,她也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她离开卧房,轻轻关上门,哼着歌一蹦一跳地下楼。
      会芬笑说:“夫人,恭喜啊。”
      陈惜从笑说:“莫名其妙。快去准备晚饭,我饿死了。”
      她心情大好,这才又想起一事,给她妈妈邵宛如打了通电话。她几年没同父亲说上话了,有些事情,只能通过邵宛如转告。
      ××××××××××××××××××××
      邵宛如回到餐桌上,陈堪问她“谁的电话?怎么听你谈起经济来?”
      邵宛如笑了:“你耳朵倒尖。我懂什么经济,是惜儿要我转告你,说内部情报,财政部放出的二三关消息都是假的。她说银行的钱就算了,万不可拿家里的钱去买二三关库券,买了也要立刻卖掉。你在做库券么,我怎么不知道?”
      陈堪已经拿钱买了二三关库券,听了这话,略皱了皱眉,随即说:“她能有什么内部情报?我认识的两个人,一个是财政部次长钱耕年的女婿,一个是财政部长尤应民的得力下属,他们亲口说:政府要收回二三关,发新券。你让她安心在家带孩子,这种金钱上的事,少操心。”
      邵宛如说:“要说你去说。明明都长了嘴,干么非要我当传声筒?”
      陈堪默默吃饭,不睬她。邵宛如心里怪他古板固执,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女儿女婿。她将筷子重重戳着碗。
      陈堪快速将饭扒进嘴里,一言不发,离开餐桌。
      ×××××××××××××××××××
      财政部发声明,辟清政府收回二三关为谣言后,二三关市价狂跌。
      张以传看着《晨报》上列出的因此次二三关炒作事件、一夜间倾家荡产的财阀名单,若有所思。
      陈惜从打着哈欠,心情灿烂地下楼吃饭。她坐好后,咕噜嘟就跳到了她大腿上团好。张雪堂喝完了牛奶,嘴唇边一圈白印子,他对陈惜从说:“你越来越不修边幅了,头也不梳,就下来吃早饭了。”陈惜从瞥他一眼,说:“你今天模样挺好看啊。”张雪堂笑了:“真的?”
      张以传觉得妻子和儿子都很无聊。他放下报纸,问妻子:“什么事,昨晚从尤夫人家回来起就高兴?”
      陈惜从说:“炒二三关,我赚了很多钱。”
      张以传默默一笑,就不再问了。
      张雪堂说:“女人嘴里,不要总是钱钱钱的,不好。”陈惜从的面包上已经涂满了橘子酱,她顺手,将叉子上多余的果酱抹到了儿子脸上。
      ××××××××××××××
      邵宛如打牌回来,在自己房里看到了陈堪。房间没开灯,陈堪坐在靠墙的硬椅上,一支接一支抽烟。邵宛如先抱怨房里一股烟味,但她看到陈堪的样子,便顿了顿,改口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陈堪看看她,说:“阿重你记得么?”
      邵宛如近来常听他提起此人,她点点头:“是钱次长的女婿?”
      陈堪说:“他上吊死了。”
      邵宛如不说话。她仿佛听到闷雷落地的声音,胆战心惊等着大雨落下。
      陈堪一下子似老了十岁,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们都上了尤应民的当。不,是上了他老婆的当。她和她那批爪牙想出的好法子,不但匡了银行的钱,还匡了多少买二三关的散户的钱。钱耕年那畜生,助纣为虐,竟连他女婿都骗。”邵宛如觉得“二三关”很耳熟,一下子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不好接话。陈堪可怜兮兮看着她,接着说,“宛如,你我同甘共苦二十多年,关键时刻,你向来支持我。我从财政总长位子下来时,你也鼓励我不要灰心。这次,望你也一如既往。”
      邵宛如深吸了口气,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说:“这次到底怎么了?”
      陈堪说:“政府将二三关以六折卖给我们银行,说好会原价买回,不过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所以我们照老规矩,以七折卖出二三关,再以六折价买进其它券,稳赚一笔。哪知这次,财政部放假消息,说政府要收回二三关,我们急忙高价买回二三关,最后才发现上当。”
      邵宛如极力弄明白他的话,仍不成功。她问:“银行损失很多么?”
      陈堪摇摇头:“他们做了亏心事,施舍给我们点零头,准许我们按照条例结价,每百元实收九十八元。我们吃亏还是吃亏,但损失在一般存户身上补得回来,不至于关门。”
      邵宛如吁了口气,勉强笑说:“我当什么事,没大亏损,这不结了?”
      陈堪又摇摇头:“总是我判断失误,才导致银行白白亏损了几千万。阿重自杀,我对自己下不了这狠手,但也不能假装没事,所以我向银行递了辞呈。”
      邵宛如心里不满,但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哪知陈堪话还没完。他难得心虚地看看妻子,低声说:“还有一事,要告诉你。这次炒二三关,因为相信阿重的内部消息,我自己也买了不少。”
      邵宛如一僵,近乎恐惧地问:“损失多少?”
      陈堪狠狠心,摊开右手:“五十万。”
      ×××××××××××××××
      花容和肖氏听着楼上陈堪夫妇的争吵,半是恐惧,半是兴奋。
      邵宛如声音又响又尖,滔滔不绝,听不清她讲得什么,但可以听出愤怒和委屈。陈堪不常说,一说必带动砸家具的声音。
      等两人的怒气都平息下去一点,花容对媳妇说:“唉,不是我替老爷抱屈,太太这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她看谁都不顺眼,难怪老爷宁可常常呆在外面。”
      肖氏说:“姨娘,太太真可怕。”
      这时,陈正时从外面进来,他边走边问:“老爷和太太又吵架了?”
      花容看到他一惊,说:“你怎么回来了?”
      陈正时笑笑,说:“我回来看看你们。”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神色却心不在焉,说一句话,看了两次楼上。
      花容有些担心地说:“你又欠债了?”
      陈正时被母亲揭破,他尴尬笑笑,说:“不是欠债,是组织话剧社,请演员、借地方,都要用钱。”“上次刚给你两千块。”“在上海,两千块够什么用。”
      他又看看楼上,自言自语:“我现在去问爸爸借,不知行不行?”
      花容吓一跳,忙阻止他:“快别去,这是自己往墙头上撞呢。”
      陈正时转头看向她。花容过了会儿,才明白他意思。她涨红了脸,说:“你别打我主意。我一个给人做妾的,手头能有多少积蓄?长这么大,不说拿钱孝敬我,反要我贴补,你也好意思开口。”
      陈正时脸也红了,口气生硬地说:“我是你养大的么?从小到大,我用的都是老爷太太的钱。就是当初我娶妻,也没有用过你一块银元。如今我落难,还没开口问你要,你倒好,一口回绝。亲生母亲做到这份上,你才叫好意思。”
      肖氏听母子俩认真争论起来,火星四溅,忙圆场说:“大家都别说气话。要钱是不是?我手边还有八百块现金,我没甚须花钱处,你先拿去用。”
      她说着回房,过不了多久,就取回八百块现金,全部塞给陈正时。
      陈正时脸不红心不跳,拿来点清了,塞入怀中,对肖氏说:“等话剧上演,赚了钱,我如数还你。”
      肖氏说:“你我之间,有什么还不还的?家里人,别为了钱斗气。”
      陈正时看看花容,“哼”了一声。
      花容怕他再问自己要钱,忙说:“还是你媳妇识大体。她怀孕的人,你既然回来了,就多陪她几天。我去吩咐厨子,今晚做几样你喜欢的菜。”她说完就走。
      陈正时看她走了,他自己也要赶火车回上海。本来还有些时间,但他和肖氏实在无话可说。
      二人呆呆对站一阵,陈正时转身走向门口。
      肖氏想拉住他,一犹豫,他已经如风般去了。
      花容隔十多分钟回来,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动也不动。花容顿时有点明白了,又不信,问她:“正时呢?”肖氏闷声说:“走了。”花容走到她身边,揽住她肩,叹说:“真是个傻孩子。”
      ××××××××××××××××××
      陈正时拿了钱,风驰电掣般赶回上海。肖氏给他的八百块,加上前些日子他偷卖家里字画所得,手上又有七、八千了。
      他这阵子花销大。他因为接连两篇社论类稿子被报纸采用刊登,写的一篇戏剧稿又在朋友圈受到好评,重燃文艺之心,打算自组一个剧团,借了他大学圣约翰的礼堂表演。为了吸引观众,他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海派平剧演员柳中絮来演女主角。这人好赌,为讨好她,他的钱如流水般出去。
      陈正时从杭州赶回上海后,没睡几个小时觉,就赶去圣约翰礼堂,看柳中絮几个排练。
      正式表演就在几天后,陈正时一颗心如箭在弦。他一头热地扑在话剧上,银行的班都有半个多月没去了。银行来人找他,他老鼠避猫般躲着不见。他想:“这部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败了,那么一切休矣。”
      张旋墨是他这部剧的唯一赞助者。他但逢排练日,都会出现。倒不是他突然对话剧产生兴趣,更不是有意帮助陈正时,而是他觉得柳中絮风骚可爱,想多勾搭几次。
      陈正时到时,张旋墨正拉着柳中絮无理取闹。柳中絮这日心情奇差,脸上还挂着笑,眼里已冷然充满了怒气。
      陈正时隔开了二人,说:“该排练了。”
      柳中絮趁机脱身,经过陈正时身边,她低声狠狠说:“你最好给我摆平那个人,不然我就不来了。”
      陈正时口头上囫囵答应,心中苦笑,想张旋墨霸王一样的人,他管得住么?
      张旋墨毫无已经得罪人的自觉,他和柳中絮腻歪了半天,觉得尝到了甜头,得意洋洋来到陈正时身边,给了他一个爆栗,又笑说:“你跑去哪里了?我有话要跟你说,找半天找不到人。”
      陈正时揉揉被他敲疼的脑袋,苦笑说:“我还能去哪?去哪不都要回到你们的烟馆?”
      张旋墨说:“那倒是。”他接着又兴高采烈地说,“你知道么?当初老跟我们过不去的徐老头,因为屡屡对学生进行体罚,终于撞上枪口,被学校开除了。其它学校听说他脾气暴躁,也不敢收他。听说他现在日子过不下去,在大街上摆摊子卖字呢。”
      陈正时听了一惊,心里恍恍惚惚的。张旋墨见他并没怎样高兴,就有点不满,随即想起一事,拍了拍自己脑袋,说:“看我糊涂的,你后来跟他女儿有过婚约,他可说是你半个岳父。对不住,真对不住。”
      陈正时神色复杂地又看了看他。
      这时,台上人准备好了,排练正式开始。二人走到台前坐下,也就忘了刚才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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