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红娘》竹荪慕

50、风沙斜，解双结（炎霖 中）

　　几日后，人总算是来了，当天可是焦头烂额，按计划，赶完官场我还得赶后宫场。等西沙国皇储和储妃炎霖公主一起入殿，皇上陪同他们一一介绍百官，正说着，听到公主叫了声“三哥”，下意识抬了眼，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扑进施星辰的怀里。
　　我从鱼林村一路到皇宫里，端庄大家闺秀如司姐姐，飘然仙子如芸兰，小家碧玉如殷芷苒，后宫嫔妃中如花似玉的也多的是，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了，可眼前的公主，虽未看清面容，但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以往那些女子不能比的，就连司姐姐也比她差上点。
　　远远瞧她的容貌，并非绝色，后宫佳丽大半都在她之上，可不知为何，见过她一眼就再不会忘记。
　　我耳尖，听到殿后有人嗤笑，公主众目睽睽之下扑进三王爷怀中，西沙国皇储的脸一下子暗了下去，殿后那群女人大约也想看我出丑，我只是低下头不再看公主他们。
　　“托里王子，炎霖，朕先为你们引见月娘。”不知是不是故意，皇上直接跳过一干人臣，朝我走来。
　　“月娘？”炎霖公主的声音也很好听，不似后宫那群女人的尖细，略带鼻音的低声。
　　“是，月娘见过皇储和储妃。”我恭敬行礼。
　　“月娘掌管洛仪国所有的姻缘喜事。”皇上在旁解释着。
　　“唔……”她的头突然凑到我面前，“听说三哥最近娶了个王妃，是不是就是你？”
　　诶？她怎么知道？
　　“公主聪慧过人。”我伏得更低了。
　　“三皇嫂！”她大声叫唤，把我扶起，这回我不得不迎面对上她。从近处看，才明白她与众不同之处。容貌中有男子的英气，举手投足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仿若这世上，没有别他的人能立在她头上。
　　“公主还是叫我月娘吧。”比起刺耳充斥嘲讽的三王妃，还是月娘比较舒服。
　　“三皇嫂！什么时候和我说说你和三哥的故事？”她抱住我的一条胳膊，明明比我高出半个头，动作却显得我比她大。
　　我愣了神，不明白她话语和动作中的意思，眼睛随处瞟瞟，却对上了施星辰，我向天发誓绝对没有给他使过什么求助眼神，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父皇，时间不早了，我带托里王子去休息，丫……月娘，炎霖公主就交给你了。”
　　托里王子和公主不住一起吗？
　　压下好奇心，和公主“携手”往后宫走去。
　　后宫的嫔妃一个个打扮得比平时要素上许多，是怕太出头？明明不是皇上所生，可炎霖公主在宫中的地位为何会如此高？
　　皇后和炎霖寒暄了几句，也和众人打了照面。后宫的嫔妃各个笑如花骨朵，都想巴结炎霖，可炎霖偏偏勾着我，对我是动作亲密异常，皇后说要和她继续聊聊，她却推辞说旅途劳累想先去休息，没等皇后回话，匆匆拉着我往玉衡宫去。
　　安顿下来后，我准备回月娘府，被她叫住：“月娘这就走了？”
　　声音和之前在众人面前又是不一样的……多了份安稳少了份威严。
　　“臣妾还有事要办，三王爷不久便会来陪公主。”
　　和她待在一起，实在压抑，我匆匆逃了出来，喘口气，出宫直向月娘府。
　　连着两日，我躲在月娘府试着让自己忙碌起来，皇上他们也没派人寻我或是传话，虽说变得清闲了可我本就不是个清闲的人，觉着无聊，一个人跑去玉衡宫想瞧瞧炎霖住得怎样，问过宫人，说是公主和三王爷在花园，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脚却自行走了过去，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他俩身影，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
　　刚要走，忽地发现在花丛里有个人。小偷？光天化日的应该不是。刺客？皇宫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怀着好奇，我蹑手蹑脚地靠近……这、这不是西沙国皇储托里王子吗？他怎么在这儿？为什么要躲着？
　　我故意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惊恐地回过头，见到我，又朝我身后看看，最后像是安心似的舒了口气。
　　我蹲下身子，轻声道：“托里王子，您在这里做什么呀？”
　　他摆摆手，示意我先别说话，我朝花丛的空隙处窥出去，是炎霖和施星辰，坐在小石桌边有说有笑的。从没见过他这般毫无戒备地笑……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笑。”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后来才发现是托里王子在说炎霖。
　　托里王子的口音有些异国味，但发音很准，带着浓厚的喉音，他继续道：“只有和他在一起时她才会这样不带虚情假意地笑。”
　　是……怎么一回事？
　　我扯扯王子，出去说吧。
　　出了花园，我心想宫里终究人多嘴杂，要不带出宫去？
　　也不多说，直接拉了出去，带到月娘府，差人备好酒菜，听他慢慢说。
　　“托里王子，我原是布衣之身，关于你和公主的事是全然不知，若信得过我，可否一一道来？”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去年此时，我同父王前来洛仪国，误入一处宫殿，听到有人一边念书一边抚曲，曲子铮铮如金戈铁马，口中所念也如万军杀敌，甚是豪迈，我好奇，偷偷捅开纸窗窥探，那人便是炎霖，我见了她一眼便难以忘怀，央求父王向这儿的皇上提亲，事情并不似我所想那般艰难，出奇地顺利。几月之后，炎霖作为和亲公主嫁入西沙国成为我的储妃。”
　　我认真倾听着，同时也细细打量着托里王子。明显有着异国人的样貌，但有时候从侧面看又和我们差不多，眼睛颜色很漂亮，像我在宫中见过的琥珀。
　　“可是成亲当晚，她和我约法三章：不能碰她；不能限制她的自由；若有一天她想走了决不能强留。”我给他斟上满满一杯又一下子喝完了，“我想也许有一天她会慢慢接受我的心意，于是答应了，可这一年来，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的三哥。”
　　他说完，不再言语，闷头喝酒。
　　“那她为什么还要和你去西沙？”我撤下酒，给他沏茶，喝苦酒伤身，还是让茶水润润心。
　　他没拒绝我塞在他手中的茶杯：“她说她在找一个人，那个人最后是在西沙露过面。”
　　找一个人？是谁需要堂堂炎霖公主亲自去找？
　　“既然她不喜欢你，你又何苦追着她不放呢？”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爽。
　　他摇摇头，叹气道：“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月娘你也挺为难的吧，三王爷和炎霖……”
　　为难？不不不，我们可不是……
　　我赶紧澄清：“不不，托里王子，我和三王爷是假夫妻，而且也没感情，连做他的朋友都不成……”
　　这下子两人都没话可说了，我寻思着他心情不好，要不带出去溜达溜达？一边想着一边也说出了口，他也同意了。
　　从茶馆逛到市集，又碰上街头卖艺的，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咬下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复杂表情以及嘴撑得大大的样子很是好玩，我都忍不住开怀大笑，似乎自进宫后就没这般笑过了。
　　玩累了，我和他散步走回月娘府，边走边聊，他说他全名是托里墨乌，是西沙国国王唯一的儿子，他会说我们的语言而且很流利，因为他母亲就是洛仪国人。上一代的和亲公主未能生育，便将自己一同带去的侍女献给了西沙国王，诞下托里墨乌。我呢，则把从村里出来最后到皇宫的事儿粗略说了一通，当然略去了宸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