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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池鱼思故渊(头七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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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司姐姐出事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司姐姐都出事了?不是有冰山脸吗?
我的手扒上他的肩膀使劲摇:“村长你说什么!司姐姐怎么了!”
他挥挥手上的纸:“丫头你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摇散了!信在这儿呢!”
我一把拿过来,好歹读了些书识了几个字,不说都会嘛,看懂个信大致还是没问题的,扫了一遍,发现完全不知所云,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看,这回是看懂了,字迹是司姐姐的没错,信上说她和冰山脸一起回到了鱼丝村,可她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突然带了个公子回去,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司晴姐姐是有口难辩,村民们向司家发难,说她什么伤风败俗……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完全无法理解,愣神时,手上的纸被人抽走了,阎王施从村外走进来,仔细读着信。
“胡闹。”他三两下把信撕成碎片,“我这就去解释清楚。”
“等等等等等……”我拦住他,“你个大男人跑过去不是更讲不清楚吗?”
他踢踢地上的纸片:“那你说怎么办?你还要留在村子里守着你爹娘呢!”
对啊,我说好不出去的,可是司姐姐的事,还能有谁去说呢?只有我啊,但我……
蹲在一旁的村长吐着烟圈道:“丫头啊,那位司姑娘和你关系不错,你总不见得不去救人家,你要真想守着爹娘一辈子,等去了鱼丝村说清楚了再回来不是一样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就怕自己一去不复返嘛!爱热闹和稀奇古怪东西的我心思极易受到影响,再加上阎王施这个极其会设陷阱的家伙,回不来的几率明显比回来的要大许多……
司姐姐怎么办呢?当初让冰山脸和她一起去是想保护她,谁会料到出这种事?
我还纠结着,张嫂抱着她家鱼蛋晃到村口,斜眼瞧着我:“怎么了?又想跑了?不管你爹娘了?”
一听她说话我就心烦,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我留不留在村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哟哟,脾气还挺大,大田是瞎了眼才会要你当他媳妇儿!”
气、死、我、了!我直接抓住阎王施的手:“走!我这就跟你去鱼丝村跟他们说清楚!”
我想留着就留着,不想留就不留!爹娘在的的时候我的事就是自己决定的,他们走了凭什么她张嫂就想来管我!
拉着阎王施往村外走,可他硬是不配合反而往村里走。
张嫂气我你也来气我?我很不满地回头撇撇嘴。
他一脸贼笑指着我:“虽然没什么可看的,可你这样出去会让我很困扰。”
我低头看,前面急着穿衣,身上的水现在都吸进布里了,渐渐变透了,立马知道这人脑子里准没好事,踩了他一脚,奔回屋子换了身干衣服,又跑到坟地给爹娘扣了几个响头,最后回到村口,一看,张嫂正逗鱼蛋玩,村长和阎王施低声说着什么,见到我来了,牵出马,不理会张嫂的冷嘲热讽,骑马去了鱼丝村。
一路上,我怎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阎王施一直没说话特别反常,马蹄“踏踏踏”跑得飞快,马……
说起来前面阎王施一个人要走的时候马儿上哪儿去了?
已经能看见鱼丝村了,我第一次开口:“你料定我一定会跟着出村。”
语气很肯定,也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一僵,随即哈哈哈干笑了两声,没反驳,让我更觉得不对劲,他是骗我出来的?可那封信呢?字迹确实是司姐姐的呀,难道连她也骗我?
到了村口,我率先跳下马跑进去,司晴姐姐和冰山脸好好地站在那儿,冲上去拉住她的衣袖:“你们没事吧?”
她见到我很高兴:“没事啊!”
果然。
“你有没有写信给我?”我盯着她,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支支吾吾道:“写、写过,施公子说这样你就能离村不必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都骗我,合伙一起骗我。
我松开手,往外走,被阎王施拖回来。我打他,没留情,用尽全身力气打他踹他,恨不得把他撕碎了。
然后,脖子一紧,呼吸变得困难,他正掐着我的脖子,脸上有道指甲抓出来的血印,笑着,毛骨悚然的笑。
“你、干脆弄死我、算了。”我勉强出声,眼泪掉下来落进嘴里。
脖子上的力慢慢消失,我瘫坐在地上,不住咳嗽。
“鱼妹妹!”一个暖和的拥抱把我圈住,一旁冰山脸冰冷的声音道:“司姑娘没有写那封信,是我仿她字迹写的,之后才告诉她的。”
司姐姐本就不会骗我的,我究竟为什么会怀疑她……因为我……
“鱼妹妹,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我明白你们都为我好,可每一次我信誓旦旦保证做到的事,每一次都会被打破,爹娘从小教我言而有信,现在我岂不是言而无信……
听到一声惊呼,我整个人被扛了起来丢在墙角边,放大的阎王施的脸,眼睛冰冷地盯着我,他一字一句用低沉的声音道:“难道我给你的借口不好吗?”
我的头皮像炸开一样,全身的汗毛立了起来,一切一切的想法,他都看穿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想法,被他拨开外面一层皮,血淋淋地袒露在大家面前。
是的,我很想离村却舍不得也抛弃不了陪着爹娘的誓言,他给了我一个借口,是被人骗出来的,而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借口。
他替我找到了这个借口,可我却丝毫不领情,不是这个借口不好,而是我在怕,怕走出那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接受了太多我这个年纪无法完全理解的事情,脑袋瓜疼,身体也在叫嚣着,最终还是眼前一黑,晕了。
再次醒来,神智居然清晰异常,床的硬度和被褥的味道不是很熟,可是似曾相识,是睡在司姐姐家里吗?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只听旁边有人道:“孩子,醒了?正好喝点粥吧。”
转过头,和司姐姐相近的面容,是司夫人,她端着碗慢慢朝床边走来。
我没说话,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气却吐不出来,很难受,眼睛依旧盯着司夫人。
她把碗放在桌上,坐在床边上,轻轻叹气道:“晴儿都跟我说了,他们骗你出来确实不好,可你一个人待在那儿他们也放心不下。我跟老爷商量过了,你和晴儿情同姐妹,我收你做干女儿可好?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为娘,行吗?”
她拍着我的背,我则半倚在她身上。
“不说这些,你也饿了吧,刚熬好了粥我端过来给你尝尝,我让他们再去准些咸菜给你下饭。”她起身,被我拉住。
司夫人说话的声音很柔很暖,让我想起娘亲在我小时候一遍一遍梳着头发,嘱咐我别太贪玩,多吃点多穿点;离开她时她摸着我的头我的脸,说什么再好好看看我;离城做的梦里她对我笑叫我丫头。想起爹爹教我钓鱼,用竹子或者草编成小玩意儿给我玩;在外疯了一天他会递上毛巾给我擦脸;最后,叫我好好照顾自己……
压抑很久、想独自承受的伤痛一下子爆发出来,躲在司夫人的怀里大哭。
晚上,哭得太阳穴突突跳,也许吹吹凉风能减缓一下,于是披了件司姐姐给的外衣,来到小院子,阎王施一个人坐在树下,我走到他身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回头,手上拿着一块小布,仔细看他的脸,白天我指甲划到的地方有些白白的东西,但是依然能看见些红印。
“我答应你爹要带你走的。”平淡的语调。
答应我爹?什么时候?是他进屋给爹爹看病的时候?
“想通了?”
不算是想通,只是……
“你要我帮你查的事,我尽力……”
他摆摆手:“鱼木,我做这样的事并非为了自己,而是要你明白,即使往后只剩你一个了,也要好好活下去。”身体转了回去,用手上的布轻轻抹在脸上某个地方,好像就是我抓出来的那道红印,走上前去,盯着他的脸道:“疼吗?白白的是药吗?要不要我来涂?”
他愣了下,随即把布放到我手上:“你下手还真狠,幸亏我带着这罐药,否则肯定毁容。”
当时急火攻心,用了多少力自己也不知道,不小心的啦……
抹上药膏,我问道:“地方远吗?要不不要扯上司姐姐了。”
“远,在星仪城。”他看向我,“司晴姑娘会不跟着你吗?”
当然会跟着我……
“她哥哥已经得了乡试第一又得到保举,直接上星仪城参加殿试了,她去那儿也能投靠她大哥。”他走在我前面准备回屋。
星仪城?不是国都吗?我望着他的背影,看来要重新审视他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