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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无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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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一次我病了很久,恍惚中好像听见哥哥同我说过几次话,最后一次依稀记得还是哥哥在我耳边说,他现下要回长安去了,等他一有时间就会来看我的。我想留住他,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角一湿,他攒了攒我眼角的泪,轻轻的笑了笑,“放心,哥哥明年中秋一定来看你。”
当时对我来说,一年是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长到看不见尽头。
我知道成都哥哥他向来很忙,必定有很多大事等着他去做,自然是不能留很久的,模糊之中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却只觉得他并非别人口中那个天宝将军,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哥哥,疲倦而又寂寞,但我知道走出这里他还会是天下第一。
明年中秋,月圆之前,你一定要来啊…我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闭上眼睛,很快又昏睡过去,周围是一层层淡淡药香。
等我完全清醒过来时,日子竟已过了立冬,整整两个月,原来我晕了整整两个月那么久,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便是我哥哥的师父,以后也就是我的师父,鱼俱罗。他年岁以高常年在山中闭关,嫌少出现,这次也是为了成都哥哥。
临潼如一方世外桃源,过了冬至一场接着一场大雪将山中铺成大片银白,美到不像人间。
在这里我还有七个师兄,只是后来这些师兄也都陆陆续续投了军散落天涯,有些拜在靠山王门下,而有些拜在了北平王府门下。
我住在临潼叶孤山最深处养病,而那些师兄则在前山练功,师父已经很少出关了,所以教养这些师兄的责任便落在了大师兄的身上,我和他们从始至终都不太熟悉,这与我的性格有关,孤僻而多疑,其实并不好。
当时师父说我病的很重,若只是身上的伤好治,最难治的还是我这些年所中的毒。他问我,什么样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毒,分量又刚好让我半死不活,若没有哥哥给我的那两粒延命金丹,我现在大致已经四肢瘫痪,耳聋目瞎了,可却又死不了。
心肠狠毒,偏偏我和我的成都哥哥都遇见了,只是他甚至无法逃脱。
唉…我的父亲就是这么个奇人,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而我根本谈不上恨不恨他,在我心里他就遥远的好像一场梦魇,我很高兴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师父告诉我,我身上的毒他也没有办法治愈,只能用药物暂时压制毒性,大约可以压制十年左右,但是他给了我一粒种子,这是来自北国的冰山雪莲,极其珍贵,若用断肠草和舌兰草细心培育,五年后可以栽出一株雪莲草,再研磨成粉能接续断骨,起死回生,有续命延年功效,只是这药也只能接续十五年的性命,冰山雪莲天下就这一株,我算了算,那年我正好九岁,十年后我就是十九岁,加上十五年,那我可以活到三十四岁,我很是高兴,对当年我来说三十四岁已经是很长很长了。
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甚至活不过中秋。
醒来后,我开始了学艺生涯,其实说来更贴切的是养病生涯,不断的吃药吃药,一直吃到住在山间药庐附近的师兄们闻到这味道也要吐了,我还在吃。
经过一整年的调养,我的身体真的渐渐好了起来,慢慢可以走出屋子,爬爬山,钓钓鱼。深山之中,甚至很少能见到人,每日我所做的事情除了吃药,便是小心培植这雪莲草。每天五更前起床浇水一直看护到深夜才睡,天气好的时候,我还会爬到屋顶看星星,睡眼朦胧时星星就会变回成都哥哥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很想他,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看我的,我只要在这里乖乖等着他就好了。
一天晚上我正坐在院子里出神,师父来找我,对我说,如今我既然离开了宇文家便不能再叫原来的名字了,我很是同意,再高兴也没有了。师父又说我不如跟母亲姓,我还依稀还记得我阿娘的名字叫萧月娘。
师父笑了,说,“那你不如叫萧如月好了。”
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好,我不愿意和我阿娘那样,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再用自己的命去报复,我这辈子只想爱一个人,仅此而已。
我想了想,犹记得那一夜月色明亮,眼前浮现出哥哥离开时的背影,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慢慢写了三个字,萧无欢。
以后我就叫萧无欢。
师父摇头,说这个名字实在不吉利,我笑了,将脸靠在师父怀里,心想若真有什么不吉利都让我来承担好了,我只愿我的哥哥能一生平安。
“自你走后,生死无欢。”
从此之后,我不再是相国千金,而是临潼普通民女,对于未来我仍没有太多的信心,我只想好好栽种雪莲草,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