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7、第七章 遇险

　　<第六章>

　　我们此行要去的地方是陕西临潼郊外深山中，成都哥哥的师父就在山中修行，哥哥认定只有去了那里我才有一线生机，因为他的师父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陕西地处中原，入了秋之后便甚少下雨，但这天却很反常的下起滂沱大雨，哥哥穿了一身黑色蓑衣，将我护在怀里，千里良驹一路奔的飞快，溅起一递水珠，哥哥仍带着他的金色面具，衬的他一双眼睛很亮很好看，我知道哥哥其实一直很担心会有人认出他来。

　　这一路我都希望可以没有终点，就算最后结局是死路，我也会很幸福，当然那不过是我一个小孩子胡思乱想罢了，雨一直下一直下，到了傍晚还未停，大雨遮天蔽日，进了临潼郊外的林子便已经一片漆黑，无法生火，我们只能放慢脚步，哥哥说，走出这片林子就到了。

　　天边惊雷一声响过一声，听说我阿娘死的那天就是这样的大风大雨，雷声震天，所以从小我就很怕打雷，紧紧抱着哥哥，他单手揽着我，忍不住抬头看了哥哥一眼，面容苍白高贵，目光冷漠阴郁，但他的手却很暖，蓑衣大半盖在我的身上。

　　周围除了风雨声，便只剩下死一样寂静，他突然脚踩了一下马镫，一掠三丈而起，即便左手抱着我这个负累，右手仍将一柄镏金镗挥的气吞山河，呼啸声震天，我这才明白我们是遇到了伏击。

　　来的正是我们昨夜遇到的那些响马，想来是不甘就这样放我们走，在这里设下伏击，风雨之中，我根本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只知道那些人的放出的冷箭快如闪电，漫天冷雨，支支要人命，我攥着哥哥衣襟，发誓如果能活下去一定好好习武，再不做这样的累赘了，当然这一点我后来也没能做到。

　　那夜来的响马是山西二贤庄门下王伯当的鉄弓手，大约两三百人，刀锋交织成网，本就是绿林之中最精锐之师，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当朝第一名将宇文成都，我的哥哥，我却不知道他们是几时盯上我们的，或许就是昨夜我们落脚的小客栈吧。

　　响马逐渐聚拢，数不清的多，我很害怕，当时我纵然年幼，但也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气，哥哥衣角轻旋，整个人腾上半空，反手将我搁在树枝最高处，放我抱住树干，亲了亲我的额，目光明亮，声音柔的像水一样，“勇敢一点，答应哥哥勇敢一点。”

　　认真点点头，无论他要我如何，我都是会答应的，所以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一直很勇敢，只是聪明的人勇敢是件好事，而像我这种执着到固执的人若是勇敢起来，就很吓人了。

　　“这么着急死，那就来吧…”哥哥的声音很冷，惊雷之下更是骇人，手中镏金镗仿佛凝集了万世风华，又带着几分缠绵，下手却是狠辣凛冽，撞上响马刀锋织成的网，立刻网破见血。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哥哥杀人，他手下流金，让人无法侧目的风姿翩翩，带出的却是层层鲜血，就连杀人时他的姿势都是美的，我知道哥哥并不喜欢杀人，但今夜，他若不杀了这些人，那死的必定就是我们。

　　也是从那一晚起，哥哥就和这些响马结下血海深仇，一辈子都解不开了，虽然最后哥哥还是死在了这些人手中，但在我心里这世上只有他一个英雄，顶天立地，无所畏惧。

　　哥哥的一生活的透明，死的惨烈，豪情万丈，快意恩仇，他唯一的悲伤就是他爱的那个人始终从未爱过他，但我想这样也好，替他守丧，这世上只要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手下的风越发凌厉，很快打破了响马的重重围困，只是响马人数众多，前赴后继好像没有结束的那一刻，终于有人想起了我来，他们开始提着铁刀重重砍在我所栖身的这棵大树，雷雨滂沱，打在我穿的蓑衣上，我心中一直想着哥哥说的那句话，我要勇敢。

　　“宇文成都，你再不住手，我们就杀了这个小姑娘…”这些所谓的英雄，不过是利用一个人去害另外一个人罢了。

　　“无陈…”我听见哥哥大喊了我一生，声音因为急切而变的破碎沙哑，我闭上眼睛，朝着他一跃而下，我宇文无陈虽自幼胆小了一些，也没什么用，但也绝不想让这些响马利用我来对付我的哥哥，他是这世上唯一爱过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爱着的，其实我并不想死，但我也不怕死。

　　哥哥喊声带了几分凄厉，我有些听不清了，可能摔的真的太厉害了，浑身筋骨都好像要断了，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成都哥哥一个纵身从地上抱起我，掠回马背上。

　　周围变得很嘈杂，雨声，哭喊声，马蹄声，乱成一团，响马终于开始撤退，四散奔走，哥哥的脸贴在我的额上，接下来马跑的飞快，我听见哥哥不停的和我说，“不要睡，好孩子，不要睡，我们很快就到了。”

　　好难啊…真的很困，但我还是坚持睁着眼睛，因为我知道若是闭上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他了，雨很大，我的视线开始变的很模糊，哥哥抱着我，将我贴在胸口。

　　我的头发全都湿了，衣服也湿了，反反复复能说的也就那几句话，“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

　　“好孩子，不要哭。”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眼睛，我突然很难过，我让他伤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闭上眼睛，风吹过耳，想起的是那一天风和日丽，他抱起我在石缸边看鱼的情景，最后只余一丝微风划过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