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71、第六十二章 窦王

　　<六十二章>

　　我的父亲试图这样让我屈服，因为我并非坚强的人，遇到困难往往会退缩，常常会想委曲求全，但这次却没有。

　　之后的日子，我一直住在牢里，我的父亲常常会来，他既怕我会自杀，又怕我会就此病死，我的反应越来越迟缓，常常很久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看守我的侍卫原先我曾见过，他给我端来薄粥，我没有胃口，他看着我说，“你不能这样，你会死的，你等不到将军回来就会死的。”

　　他以为我是绝望了，其实并非如此，已经懒得解释这些，我的确希望可以死在成都哥哥回来之前，但我也不会这样刻意去死。

　　我的父亲常常来看我，也不说话，就是来看看我，我知道他是希望从我身上看到我阿娘的影子，自从他当上皇上之后，以前严峻威严的模样迅速就苍老了起来，那个位子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他在杀了杨广之后，还杀了杨广的儿子，记忆中那个温和谦逊的少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他好言劝我，“如今朕已经富有天下，扬州九门已经严防死守，没有人救得了你，你还年轻，朕可以让你当皇后。”

　　我突然笑出声来，这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他感觉被我嘲笑了，居高临下看着我，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会杀了我，但他只是走了，我知道他毫无办法，我只是长的像我阿娘，我并不是她，我不屑与他争吵，不屑为他做任何事。

　　他又说，“你虽然愿意为他死，但他却未必，宇文成都的心里必定存着天下，他不是你，他有他的立场，宇文成都的血是要洒给大隋的。”

　　很难得，他也懂。

　　只是他不懂我，我爱成都哥哥并非因为他会为我生，为我死。我爱他，因为他清澈干净的眼睛，因为他不染俗尘的灵魂，因为他就是他。我爱他，必定爱着他的立场，爱着他的信仰。

　　后来，侍卫特地来告诉我，匈奴已经退兵了，成都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他希望我能坚持下去。

　　他说，成都哥哥平时虽然很严厉，但对他们却很好。

　　这一年冬天来的特别早，霜降未至就下了扬州城的第一场雪，人人都说这是因为国丧的缘故。

　　可惜，成都哥哥仍旧还没有回来，我却不怪他，一点都没有。这一年的十月月末，扬州城迎来了夏王窦建德的大军，兵临城下，百万大军开始攻城，我躺在地牢之中，听见外面的鬼哭狼嚎，盘旋而至，挥之不去。

　　成都哥哥不在，如今扬州城已没有大将可守，城破只是早晚的事，炮火连续响了三日三夜，一直到深夜，我猜想这会是扬州城最后一个深夜了。

　　在漆黑的地牢里，宇文化及挥霍着最后的生命，外面将士战死，而宫中却是歌舞升平，甚至在地牢里都可以听见。

　　就在我以为我会在绕梁歌声中迎来窦建德时，宇文化及走进地牢，撤掉了所有侍卫，把我压在冰冷石板上。

　　我努力镇静下来，对他说，“你不怕死么，碰了我你就会死的。”

　　他撕掉我身上最后一件衣裳，疯了一样的笑，“萧月儿，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治不了你，我要你做鬼都不太平，我要你死了都后悔当初背叛我。你萧无欢不是冰清玉洁嘛，我就要践踏你，就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他彻底疯了，明黄鲜艳的龙袍被扔在一边，扣住我的手腕，他说，“你不是要死了嘛，反正我也要死了，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毁灭，恐惧，疯狂，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即便我用尽所有力气去挣扎，去咬他，都再也无法推开他。

　　他在地牢里一次又一次的□□我，这世界犹如末日一样冰冷，我将蘸过血的簪子刺进他的肉里，他却毫无感觉，我听见他对我说，“萧无欢，朕就算是死了，也要你陪着一起死。”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留了满地，声音却像死了一样，“宇文化及，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去回忆这一天，当天露出血一样的鲜红，城破，扬州城终于变成了人间地狱。

　　宇文化及死了，僵硬冰冷的趴在我的身上，但我却没有，我又一次从大隋皇宫流转到夏王帐下，窦建德用尽一切办法留下了我的性命，我知道这绝非仁慈，他只是想用我来收买我的哥哥，大隋第一的天宝将军。

　　可惜，我已经茫然的找不到方向了，连眼泪都没有，手中握着的玉簪没有原因断了，即便醒来也很快就会昏睡过去，那种预想过千百遍的死亡偏偏就是不来。

　　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那几个字，“春如旧，人空瘦。”

　　窦建德让他的女儿线娘来照顾我，她温柔握着我的手，轻轻哽咽着说：“无欢，醒醒，你不能再睡了。”

　　闭上眼睛，眼泪就会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我还怎么去见他，我又怎么能去见他。

　　“眼下虽然很危险，我很抱歉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我保证将来一定尽力带你远离朝堂。”

　　“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一阵阵风穿堂而过，毫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