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72、第六十二章 结局

　　第六十三章再见罗成

　　几日后，又有战报传来，整个北平王府都死在匈奴嘉离王手中，无一幸免，而成都哥哥又率军灭了嘉离王的大营，战火绵延十六州。

　　成都哥哥赢了，只是代价却很惨重。

　　杨广死了，太子死了，就连宇文化及都死了，整个大隋都亡了，最可笑的是，萧皇后居然又嫁给了夏王，继续当她的皇后，歌舞声依旧，就好像除了我，似乎又没有人意识到一个朝代已经结束了。

　　痛苦久了，有些人变得更敏感，而有些人却麻木了。

　　扬州城用战火，硝烟，屠杀，歌舞，扭曲的埋葬了一个王朝。

　　其实并没有人专程来告诉我这些，只是沸沸扬扬的消息如雪花一样让人无处可逃。

　　那一个多月，线娘一直很安静的照顾我，是个十分要强的姑娘，说话做事都算不上仔细。她对我说，无欢姐姐，不要去听那些谣言，养好身体要紧。她常常提起她的表哥，文武双全的李世民，晋阳已起兵，而她却坚信将来她的父王会夺得天下。

　　我转过头，外面又一次下起雪来，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要的不过是个天下，但即便拿到又如何呢，人生真的会因为有了太多的权利而变得幸福么。

　　匈奴退兵，北平王府灭门，云州大军入关，我们有一次提起罗成。线娘说，她曾见过罗成，那是一个有着魏晋风流的男子，玉树临风，身材修长，握枪的样子潇洒动人，她本是武将之女，并不扭捏，很自然的表达她对罗成的心驰向往。

　　她说，罗成舞的一手好枪，若有机会必定要和他比试比试。

　　我闭上眼睛，不想和她提罗成，其实我根本不想说任何人任何事，实在太痛，痛到心都麻木了。她还年轻，不懂生离死别。

　　窦建德来看过我，萧皇后也来看过我，我闭上眼睛开始假寐，想起小时候在相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常常假装睡着，因为睡着了就能忘记许多烦恼。

　　一辈子，二十年，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最初，原来不过是假装假装罢了，终于明白其实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她的内心，人走多远又有什么重要的。

　　腊月，成都哥哥终于回来了，带回的还有云州大军，同他在一起的还有罗成，他仍旧是北平的罗少保，只可惜北平王府却已经不在了。

　　窦建德想用我来要挟云州大军，若敢攻城就杀了我，若成都哥哥愿降，他就放了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英雄，不过是用一个人的性命来要挟另外一个人罢了。

　　线娘也同我说，让我去劝降了成都将军，将来可以平分天下，不是很好么，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死。

　　我那么爱他，又怎么会去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呢，要他去降一个反王，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来的更容易一些。我虽不懂事，却也没有不懂到那个程度。

　　这一辈子，他首先是天宝将军，其次才是宇文成都。

　　天空湛蓝，我舒了口气，觉得很安心，我不想再见他了。

　　但是，窦建德依旧还是派快骑送了信去云州军中，这种做法真是令人恶心，但这还不是最恶心的，萧美娘来看我，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柔柔的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月姐姐的女儿，你乖乖听大王的话，别任性，女人这辈子只能对自己好。”

　　“你和宇文成都是亲兄妹啊，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放荡。”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但如今这些话听得我险些当场就吐了。

　　几天后夜晚，罗成突然就闯了进来，他是来救我的，因为我的任性我曾经一次又一次伤害了他，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过我。

　　我仍旧只是躺着，从小我装睡时候就天衣无缝，罗成并没有叫醒我，而是蓦然跪在我身边，将脸埋在我的手背上，哭的十分伤心，我从没见他这样哭过，在我印象中任何时候罗少保都是骄傲而冷漠的。

　　哭的心都痛了，我听见他说，“无欢，他们都死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呢。”

　　乱世，死亡，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有人可以幸免。

　　我不敢动，怕他会尴尬，一直到他安静下来，我才假装刚刚睡醒，他伸手想抱起我，却被我阻止了。我累了，不想再四处流转，让成都哥哥攻城吧。

　　我并不怕死，你罗成若是还对我有一丝怜悯，就不要强迫我了。这是我对他唯一的一点请求。

　　房间里很暗，外面的侍卫早已被他杀尽，若在从前他一定会坚持，但现在他不会了。

　　“我并不是来带你走的，”呼吸很安静，他握着我的手，“无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慢慢伸出手，拥抱了他，安慰他： “不，罗成，你还年轻，还有时间，你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就有了牵挂，不会一无所有了。”

　　他抱住我，“或许吧，或许会有责任，但牵挂，我的牵挂只有你。”

　　还记得，当年我们在泰州相逢，之后，我救过他，他也救过我，那时的他年少轻狂，任性凉薄，我也是。但在国破家亡面前，我们的那些小儿女的爱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走了，离开前，他说，“无欢，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摇头，我曾经想过，也问过，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他说，那一日在泰州，他被反贼刺成重伤，我将他带回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养伤，不堪负累，靠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了，他说我在梦里哭，很伤心，他希望可以保护我，将来不受伤害。但最终，他没有能做到，他很抱歉。

　　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当初他曾许下的誓言，有一天我若是死了，他会将我烧成灰，带在身边，一起上战场，最后我们会葬在一起。

　　他从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辜负了他。

　　那一夜，罗成只身潜入后宫杀了窦建德，而他也因此身负重伤，跌下城楼后生死未卜，而也有人说线娘偷偷将他救出了城，总之整个扬州城在平静数月之后，终于又一次大乱起来。

　　他始终是我认识的那个罗成，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志向，他的傲骨，无惧生死，无畏强权，他的目光之中从来没有惶恐，不安，而他唯一的一丝软弱也早已消失不见。

　　甚至来不及悲伤，人已经开始来来往往奔逃，再没有人会来管我的死活，他们的君主死了，不久之后，成都哥哥率军开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