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剐毒 ...
-
<第六章>
我们奔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次日傍晚才在一家小店打尖，我并不知道那是哪里，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与我总是有些好奇的。
天气并不冷，成都哥哥却已经穿上披风，刺眼鲜红，幸好小店中人不太多，但还是放下手中筷子齐刷刷的看着他，甚是拉风。
在角落里坐下，只是点了两碗面，一天一夜奔波除了咳嗽，我甚至开始发烧，浑身烫的厉害，筋络针刺一样的疼痛，不敢说，抖抖索索开始吃饭，面有些太硬了，吃了两根就咳的更厉害了，哥哥低眉看了我一眼，我苦着一张脸，继续努力吃。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伸出手将我的面拨到自己碗里，伸出手招来伙计，说道：“我妹妹病了，你给她煮碗粥。”说完，从腰间摸出十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我赶紧摇头，“哥哥，我可以吃的。”
当年，我还是个很乖的孩子，非常不愿意给我的哥哥添麻烦，他却很坚持，“去煮碗粥…”
等粥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哥哥放在边上的面具，他是不想让父亲知道是他将我救走的，父亲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突然有些不安，小声问他：“成都哥哥，父亲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他一边吃面，一边说，“放心，从昨夜起宇文家的三小姐就已经死了。”
心里颤了颤，他这话说的很冷，我突然担心他会不要我，哥哥似乎也感觉到了，轻轻拍拍我的手，我一晚上喝粥都喝的很不利索，我知道我不该总是这样忧心忡忡，也希望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能是高高兴兴的，但现在真的很难做到。
一碗粥喝的很辛苦，但还是很勉强喝完了，哥哥在楼上订了一间房间，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憧憬，更多的是彷徨不安。
当时我已经知道，我的未来从那天起就完全改变了。
我不再是宇文相国家的千金小姐了，那我会是谁，会要怎样过完这一生？
走进房间，我爬进床上，乖乖开始睡觉，而哥哥一直坐在屋子角落里，我不敢出声，担心打扰到他，在我心里，哥哥一直就像神一样，而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而已，能这样看看他已经很幸福了。
其实我烧的很不舒服，所以根本睡不着，但幸好这些年我学的最会的便是装睡了，睡着就可以忘记许多烦恼，假装睡着就可以假装忘记许多烦恼。
终于哥哥解开风衣，那半截断箭还留在他的肩上，这红色披风不过是遮掉了渗出来的血而已，别人看不到便没有人会知道他受了伤，只是他竟带着伤整整奔了一天。
“既然没有睡着，就起来帮哥哥做件事…”
我有些吃惊，我有什么可以替他做的，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手指一翻握住刀柄，轻轻笑了笑，“帮哥哥把断箭拔出来。”
什么？我这辈子只见过自己吐出来的血，且还有些晕血…
但我自然不想让他看出其实他的妹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有用，壮大胆子接过刀，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用怕，不就是拔箭么，看上去应该也不是很难，应该也不会很痛的。
他又递过来一小瓶刀伤药，同我说，“将箭拔出来之后，再把周围黑了的血肉剔干净，不要急慢慢来，等看到流出来的血都是红色的时候，再将药粉倒在伤口上。”
听上去工序好复杂啊…
点点头，哥哥脱下中衣，露出白皙后背，肌肉线条纹理清晰，只是箭伤附近蔓延出一小片黑色，我想大概这就是书上说的中毒吧，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些人必定伤不了成都哥哥的。更可怕的是后背上条条斑驳伤痕，这才是最可怕的，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这样打他，新伤盖着旧伤，一定很疼很疼。
“不要担心，这并不是剧毒，剔掉就没事了。”
偷偷擦掉眼泪，点点头，用力将箭头从哥哥肩膀处拔了出来，他竟一声都没有吭，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又或许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接下来是剔骨，我从小胆子就不大，且向来惜命的很，否则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大约早就被我的父亲和我的二哥摧残到人格分裂从而跳楼自尽了，但这一刻我却有了特别大的勇气，做了一件许多人都不敢去做的事。
趴在哥哥的背上，将他伤口里的黑血一口一口吸了出来，哥哥似乎反应了过来，他想阻止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有多危险，因为我筋络之中本来就带着毒，一不小心吞下去一口两口，我大概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的。
我向来是个很执着的人，执着到固执，等吐出来的血变得鲜红，才松开口，成都哥哥把我抱到面前，用手擦了擦我的嘴角，神色复杂而不安，最后说的也不过是三个字，“你疯了…”
当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虚弱到了极点，浑身都在痛，我突然问他，“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如果我死了，他今后是不是还能记得我？
成都哥哥摸了摸我的额，目光一深，也不答话，从腰间取出之间我见过的那个漂亮药瓶，倒出最后一粒放进我的口中，轻轻的说：“不会的，哥哥至少会让你比哥哥活的长。”
这是我这一生听到过最好听的一句话。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他救命金丹中最后一粒，在许多年后同裴元庆的那场大战中，他身受重伤，而后便再也没有好起来过，如果当时还有一粒这样的救命丹药，他后来也可能不会死。
如果，还是如果，当时我知道后来会是这样，那我宁可当时死了，也不会服那粒药的。
可惜，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剐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