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69、第六十一章 噩耗

　　第六十一章

　　等我清醒过来时，手指被药汁溅的通红，北平王同王妃待我很好，我不敢想象，眼前一黯，扔下药，转身就朝膳房外奔去，走了两步，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无处可去，眼下十八路反王就在百里之外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抽调重病前去幽州解围。

　　但是如果不去，按现下北平府的情形，根本不可能抵御外族入侵，我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屠城”。

　　我并非没有听说过北方蛮族屠城的样子，依北平王府的傲骨志气，男子必定战死，女子毕竟自尽，我不敢去想，心全都碎了。

　　去年夏天，我还在北平府，他们给了我一个家，他们成了我的父母，给了我爱和关怀。

　　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北平府被灭门，只是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我无法去求成都哥哥出兵增援北平府。晕天黑地之下走回西殿内室，周围依旧是金碧辉煌，三伏天我却只觉得冷，寒到心底，合上门，将所有侍从赶出去，终于吐了那一年的第一口血，接着又有第二口，第三口，数不清了，我身体里多年积攒的毒终于在那一天开始复发，我也知道再没有什么药可以阻止死亡了。

　　鲜血落在深色地毯上，很快就模糊不清，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

　　我可以想起某个夜晚,我们坐在王府院子的台阶上聊天,屋子里熬着药,满室药香,我伸出手轻轻推推罗成,"小王爷唤奴家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冷着眉,看了我一眼,伸手勾了勾我的下颌,轻薄笑道:"小王不过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今晚陪爷唱个小曲如何,爷满意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我故意往后缩了缩,假装害羞,"小王爷这般无礼,可别怪奴家告到王府去."

　　他说:"那正好,虏了你这小女子进府给爷当个妾,岂不更好."

　　闭上眼睛，心生悲怆，眼泪完全止不住，心中危惧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这样的分离，撕裂一样的痛，如果上天真的有神明，我需要让我下地狱，换他们能够平平安安。

　　我知道这并非谁的错，如今这个天下早已经面目全非，而我能做的又太少太少，北平王府，罗成，甚至是成都哥哥，我终于要向他们告别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说出口。

　　曾经千疮百孔的人生，因为有了他们的爱，才变得弥足珍贵，这即便无关爱情，也是人一生中最美的感情，将脸埋在膝盖上，哭的很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所有一切都夺走，而我又该怎么样才能继续坚守希望。

　　“你哭了？”

　　抬起脸，成都哥哥看着我，一身鲜红朝服，眼里却没有一丝惊讶，他知道我绝不会这样为自己而哭，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清透温和到不真实。

　　沉默很久，他安静伸出手臂，将我抱进怀里，轻柔的慰着我的后背，他依旧只是对我说，“无欢，不要怕，有我在。”

　　闭上眼睛，努力抱紧他，我会在还没有老去的时候死去，而他会记住我最美丽的容颜，这原本是件好事，只是只是，北平府的那些人呢，北平王，王妃，罗松哥哥，嫂嫂，还有那些最好年华的孩子们。

　　还有罗成，当然还有罗成，那个在我最艰难时候救过我的少年，若没有他，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最终，我还是没有想象中的自私。

　　眼泪根本止不住，他捧着我的脸，亲吻掉我脸上掉下的眼泪，“你知道，我并不计较同北平府从前的那些过节，我会去救他们的，不是为了你，他们是我们大隋良将，一辈子镇守边关，不该那样死去。”

　　他半跪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告诉他，他会悄悄带金蛇卫先锋营离开扬州前往北平府，即便不能击退敌兵，至少也要救出北平府众人，最后他说，这并非为了我。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始终很坚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只是他若是就这样走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当然，即便在一起一辈子，我也不会觉得漫长。

　　夏日阳光热烈如火，他亲吻我的眼睛，我的嘴唇，我说：“成都哥哥，你要小心，要记得我在这里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无论你在哪里。”

　　我们的开始并非因为爱情，但无论哪一种感情，只要有了爱，都是最美的。

　　“成都哥哥，我爱你，我会一直一直爱着你。”

　　他说，“我也是，无欢，我也爱你啊。”

　　这是他第一次为我而哭，往事种种，在我心底流淌而过，我一点都不后悔，曾经为他生，为他死，以后我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