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千帐灯（展昭同人）》長風秋雁

25、第二十五章

　　缓缓从雕花的木匣中取出刚刚才擦拭过的白玉簪，白玉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晕，用指头轻轻地摩娑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找到归所。这时候，她应该跟紧展昭，以免他在这种非常时期又在杜小飞手下吃了闷亏；或是亲自到吕崇惇的府上，去和他探讨一下今晚没完的事。然而青衣连一身舞衣都没换，只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倒映着她的容貌，她的眼神似乎透过镜中的自己，望向某个遥远的过去。

　　“剩下的事就交给妳了啊。”青年俊朗的面容在夕阳下变得柔和，脸上出现许久不见的温润笑容。
　　“不！我不行…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到……”女子声音颤抖，双手紧紧按在男子胸前，却怎么也止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血迹在黑衣上并不明显，却已经在两人的身下积成一滩鲜红。
　　“我相信妳，妳一直做得很好。”抬手欲擦去女子脸上的泪水，却在白净的面上留下血红的污痕，男子无奈地笑了，似是解脱，更多的却是不舍：
　　“我再也不能保护妳了……”
　　“不要！我不要！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求求你…活下去…活下去……”
　　“我知道，妳会帮我，完成我们没做完的事。”
　　最后一抹余晖投射在两人身上，衣摆处，金线绣成的麒麟熠熠生辉，随着夕阳在天边隐没渐渐晦暗了光芒，只剩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夜空下回荡。
　　方才展昭的神态语气，与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恍惚间，那熟悉的笑容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妳会帮我。”
　　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低头将前额靠在膝上，一只手紧紧地环抱住身体，另一只手握着白玉簪，将它放到唇边轻吻。一年了，她从来不敢回头寻找，那个不敢想、不愿想，却又忍不住去想的人，害怕思念将就此如洪水般泛滥，再也无法收回。今夜，她第一次放纵自己去触碰那个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尘封已久的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竟清晰地仿如昨日，疼痛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微微抽痛着。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青衣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匆忙又不失小心地将白玉簪放回木匣再塞进柜中。抓起一旁的面纱蒙上，透明的液体打落在手心，抬手往脸上轻抚，才知早已泪流满面。
　　碰地一声，房门被突然打开，展昭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连忙背过身擦干眼角的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整理好情绪的青衣一回头，就看见展昭身旁站着白如梦，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娃。
　　展昭有些愣愣地看着青衣，他刚才似乎见到她……在哭？
　　白如梦看展昭蒙面又配剑，以为青衣是吓着了，便安抚道：
　　“燕儿妹妹别怕，这位不是坏人，他是来救姐姐的。”随后一脸焦急地说：
　　“好妹妹，妳得帮帮姐姐，杜小飞在后头就要追来了！”
　　“什么！那你们上这儿来做什么？这里是二楼啊！还带着兰兰，就算他没问题，也不可能同时带着妳们两人下去！”青衣瞪了展昭一眼，竟然这样抢了人就跑，这人难道真的碰上白如梦就脑袋发热？
　　“柳……咳，燕儿姑娘，白姑娘是红花杀手一案的重要人证，这件案子不能再拖了，还请姑娘助我们离开。”展昭有些窘迫地不去看青衣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冒进了。
　　“我能怎么办？”青衣没好气地说道，却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突然，她快步走到床边，动手撕扯床上的被单，将几件床单与被子牢牢绑在一起后，把其中一头系在床柱上，另一头往窗外抛去。
　　“用这个下去？这样成吗？”展昭有些怀疑。
　　“如果你们想慢慢爬下去最后被抓住那就请便！”走到展昭身旁接过兰兰：“这条走廊至此为止，杜小飞一定知道你们往这里来，试试吧，若能蒙混过去最好。”
　　快速将白如梦推进衣柜：“白姐姐妳忍着点，记着别让兰兰出声。”
　　“知道了！”白如梦抱紧兰兰，尽可能地将自己藏进衣柜里。
　　展昭立刻反应过来青衣想做什么，见青衣对他比了比屋梁，点点头，纵身一跃隐匿在房梁之上。
　　几乎是在展昭离开视线的同一瞬间，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杜小飞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劈头就问：
　　“白如梦在哪？”
　　“刚…刚刚有个蒙面的白衣男子，带…带着姐姐还有兰…兰兰……”青衣一脸惊恐地望着杜小飞，一手指向大开的窗子前，战战兢兢的语调配上还红肿着的眼眶，让她的话多了几分可信。
　　杜小飞大步走到窗前，看着已经快要连到地面的床单皱眉。跑了？若是这样的高度，凭展昭的武功要将她们二人带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用力扯了扯被单，见还算稳固，自己轻功虽然不太行，但借此却是绰绰有余了。

　　青衣在一旁紧盯杜小飞的动作，要是他真攀上了被单，她就一刀把被单给剪了，让他摔不死也得瘸一条腿。
　　展昭也关注着下方的动静，确实不得不佩服柳青衣的反应和演技，他有些明白柳青衣接下来的意图，这样的高度摔不死人，若是可以借此逮住这个红花杀手倒也省了许多事。
　　只是天不从人愿，就在杜小飞一脚即将踏出窗外的同时，角落处那个与人等高的衣橱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童音：
　　“娘，我──”
　　虽然声音立刻被止住，但还是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青衣和展昭心中暗叫不妙，杜小飞则是立刻收回脚步冲到衣柜前，三两下就揪出藏在柜中的白如梦母女。
　　“好啊！原来你们藏在这儿！”不顾白如梦吃痛的哀号和兰兰惊恐的哭泣，杜小飞一手紧紧拽住白如梦的手腕，随即转过身来，对着青衣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中，可以听出杜小飞这一手完全没有留情，青衣被打倒在地，抬起头来，覆面的白纱上渗出点点鲜红，展昭见此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长剑。
　　“妳这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藏着如梦！还会使伎俩蒙骗……小贱蹄子，我等会儿就来好好收拾妳！”杜小飞恶狠狠地说着，接着开始审视四周：
　　“展昭呢？他也藏在这儿吧！展昭！还不快给我出来！”

　　展昭在房梁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青衣为什么不做抵抗──吕崇惇的事还没完，她还需要这个身分，故而隐忍不发。只是自他认识她至今，柳青此人在他的眼中一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日见她受如此屈辱，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展昭！展昭你在哪？！给老子滚出来！”杜小飞气冲冲地喊了半天，却不见展昭的影子，回头看到青衣低着头坐在地上，似乎是在默默低泣，不禁烦闷起来，一怒之下一把甩开白如梦的手，走到青衣面前抬手又想打。
　　展昭眼神一凛，瞥见一旁白如梦抱着兰兰不知所措，而房门就在数步之外，心念一动，立刻一跃而下，拉着如梦就往外跑。临走前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杜小飞的注意已经转移到自己而不再为难青衣，才放下心来离开。
　　青衣有些惊讶地看着展昭离去的背影，他刚刚是为了帮自己吗？见杜小飞急着追击，暗暗使力一踹，将一把矮凳踢到他脚下，杜小飞被绊了个踉跄，一头撞上门柱，青衣心中暗笑，却依旧装作低头啜泣，杜小飞回过头来不见有异，只好自认倒楣，接着往外追去。

　　房门微微敞着，屋子内一片狼藉，青衣一把扯下面纱抹掉嘴角的血渍，缓缓走到门口将房门锁上，方才那一巴掌打的确实重了，现在还有些晕眩。青衣靠在门边深呼吸了几次，感觉脑门不再抽疼、耳边也不再嗡嗡作响以后，快步走到方才被搅得一团乱的衣柜前拿起一件普通的夜行衣熟练地换上，想了想，又翻出一件黑色的袍子。从床板下抽出配剑系在腰间，轻轻一翻，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