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顾小慕

2、贰，曾经。

　　日子就这么安静的过着。
　　夙玉一开始还会经常说着，让云天青和一些朋友来家里做客。
　　但也不知是云天青每次都推脱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渐渐的夙玉也不提云天青了。
　　玄霄也从来不提，似乎从来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除了，朋友聚会时，偶尔有些人会说到云天青如何如何。
　　——他很拼命，他很努力；夙莘喜欢他，但是他拒绝了；他抽烟很凶；他剪掉了他那墨蓝色的长发……
　　当初警校缉毒班的那两届同学，留在本地的，升职的升职，转行的转行，还在一线的，只有云天青一个了。

　　但是，虽然在一个城市，这两年来，却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那一天。

　　玄霄正在公司和各层管理们开着会，夙玉突然冲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个美丽温婉的老总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

　　“霄…天青出事了！夙莘打电话过来说他在军区总院抢救！”
　　玄霄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丢下一屋子的人，冲了出去。
　　赶往医院的途中，催促着司机的同时，玄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夙莘打了他十几个未接来电。

　　夙莘整个人窝在抢救室门前的椅子上，已经哭到没有眼泪。
　　其他的人都紧缩着眉头等待着。
　　有人在身边告诉玄霄，云天青为了不让罪犯逃跑，等不及后援，在身中两枪的情况下，一个人开着车追击逃犯，最终击毙逃犯，却也因此车毁人伤。肋骨断了数根，插入肺，多脏器出血严重。

　　当云天青被送入ICU的时候，玄霄已经看不出那个人的样子，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插满了各种管子，连呼吸都靠着那细细的管子。
　　玄霄想着，当年初遇时那个飞扬跳脱的孩子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呢？
　　当初为何就决定考入警校了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那孩子应当会游遍万水千山，醉看闲庭落花，书写他本该平安轻松的人生吧。

　　“玄霄师兄…”夙莘在一旁唤着他。
　　玄霄疑问的看过去。
　　“你以前和天青师兄住一起，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里的钥匙，你看他伤的那么重，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他也没有亲人了，我想去收拾下，免得这些日子他家都不成样子了。”
　　玄霄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云天青：“我去收拾吧。”

　　来到云天青的家里。
　　还是如他搬走前一样，没有什么的变化，玄霄关上了阳台和卧室的窗户，略略整理了下厨房剩下的饭菜，把垃圾打包。
　　再度环视整个房间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床上，他还是只喜欢睡在床的右侧，扒着床边。然后拿起压在左侧枕头下的相册，那是他们的记忆。

　　第一张照片，云天青笑的灿烂，不含一丝杂质，比着V的手势。一旁的玄霄却是面无表情。
　　那时候云天青还只是个高中的学生，在篮球场上巧遇了他，然后就黏上了他，那时候只觉得这个话多的小孩很单纯。

　　翻过几页，穿着军装的云天青故作正经的表情，眼里却带着笑意，旁边的几个人都轻松的笑着，玄霄也对着那个小孩露出无奈的神情。
　　那时候云天青也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与他所有的朋友都混熟了，自己也开始略带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孩。

　　再翻过几页，云天青和他格斗的照片，云天青正踢出一脚，目标是玄霄的上臂，玄霄格挡的同时，出拳击向云天青的腰腹。脏兮兮的训练服和面孔，但是云天青的眼睛熠熠发光。
　　那场格斗究竟是谁赢的更多玄霄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他带着铁打损伤膏去找那小孩的时候，那小孩别扭的不肯让他碰，最后被迫无奈下吼出了“师兄我喜欢你你碰我我会有反应！”。说完以后那小孩一脸绝望，眼角都沁出了泪，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拥抱住了他。

　　再翻过几页，是一张云天青自己偷拍的照片，玄霄已经睡着了，而他头挨着他，笑的一脸满足。
　　那段时间是假期，他和他在外租住房子，日日夜夜朝夕相对，云天青在缠绵时总是一声声的叫着师兄，明明在外也是强硬的不得了的人，却甘愿在他身下温柔缱绻。

　　再翻过几页，照片里开始多几个人，夙玉，夙莘等等。
　　夙莘比云天青还低一届，但是因为性格和云天青很投缘，便很快打成了一片。夙玉和云天青同样都是很通透的人，虽然处事方法不同，但看法却相同，关系也变得很好。而夙玉和他熟悉起来，则是因为他们三人共同完成了一个任务。
　　虽然那时候云天青和夙玉尚未毕业，但是成绩的优异让云天青成为了选择的原因，而夙玉是因为本身这个行业女生并不多，漂亮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那时一场惨烈的卧底行动，在长达4个月的时光里，云天青为了任务与玄霄保持着距离，夙玉假扮着玄霄的女朋友却也真的爱上了他。然后玄霄永远记得他为了逃脱怀疑而和夙玉发生关系的第二天，老大戏谑的说“昨天做的很激烈嘛”的时候，云天青那张惨白的脸挤出的笑容。

　　再翻过几页，是完成任务后的授予荣誉照片。云天青的脸色还是很差，与往常一样略带痞气的笑容里却透出沉重，自己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而夙玉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温柔而甜蜜的。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云天青是因为亲手击毙了几个人也显得神色疲倦，却没有人知道，那天行动开始前云天青才得知他玄霄与夙玉夜夜共枕相拥而眠，几乎错过了行动的时机。后来行动开始后，云天青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透出嗜血的暗红色，疯狂而清醒，奋不顾身的方式。

　　再翻过一页，是云天青正式进入警队的欢迎仪式，也是夙玉的。夙玉依偎在玄霄的怀里，云天青昂头喝着酒。
　　那时候云天青和他还是住在这里，他知道云天青无法释怀，他自己也知道必须对夙玉负责，所以在谁也不提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某一天玄霄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对云天青说对不起。云天青说“你对夙玉好一点，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再翻过一页，是玄霄和夙玉离开警队那天，云天青用手机拍的照片。玄霄的侧脸与窗外的阳光形成对比。
　　玄霄的家人觉得这份工作太过危险，最终说服了玄霄继承公司，夙玉也自然追随玄霄，最后他们只留下了云天青一个人。

　　最后一页，是玄霄和夙玉婚礼那天，云天青在背后望着他的照片。
　　夙玉笑的幸福，自己笑的客套，云天青笑的疏离。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