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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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只是心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在痛着。手机里存着这些天陈简每天晚上准时发的晚安，一条一条看着，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觉得得到了很多很多。
星期天不用上学，她洗漱之后就出了门，想要去陈简的学校看一看。
大学果然是和高中不一样的，大门随时都开着，自己可以直接进去。他的学校很大，种了很多树。林荫大道是她喜欢的，暗红色的建筑也是她喜欢的。她美好的陈简哥哥，每天就在这里生活、学习。他在这里会孤单吗，像自己一样孤单吗。如果她是那个可以陪着他在这里度过每分每秒的人就好了。她就做得到吗。
想着想着，又走到了阳熙路。路过昨晚那件草绿色的大衣，其实心里也没有那么抗拒吧，其实只要是陈简说的话，自己本来也是愿意听的。我只是害怕他觉得我配不上他而已。心里的自卑感快要把自己逼疯，伤人又伤己。每当陈简对她提出什么建议，她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想要把我改造成配得上他的样子？虽然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告诉自己，陈简哥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你愿意无所畏惧的牵着我的手，是我自己怕弄脏了你——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圣洁的部分。我舍不得弄脏。
“自从影希谈恋爱，每天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丢了魂，估计他的魂都用在水雨那里了。”罗绍宇半抱怨半玩笑地对夏叶说。
“自从水雨摆脱了中午必须跟水川吃饭的规矩每天跟刘一起吃饭，他连唯一跟我们在一起的中午吃饭时间也没有了。”
“少了他我们都冷清了呢，干脆叫上他们跟我们一起吃啊。”
“得了吧，我可不要当电灯泡。”
“也是，他是多了一个女朋友，又不是多了一个兄弟。”
“对了，下星期又是刘的生日了。”
“估计他今年都不会跟我们过吧，我们还费心思准备什么。”
“那是当然了，只是好歹我们还是准备点礼物吧，免得说我们忘了。”
“也就是你们女生在这方面细心。送什么好？全都听你的，我最怕挑礼物。”
“我还不是一样。”
两人吃过饭往学校走的路上，经过一家情侣用品专卖店。“干脆买那种成双成对的东西送给他们俩吧，当做生日礼物，也算是祝福他们在一起。反正刘最近恋爱谈的欢天喜地的，估计也没心情管收到什么生日礼物，也还就能看上这些小情侣的东西。”
“还是你聪明！”罗绍宇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两人就进去挑选起来。
偏巧陶雅欣也在这条街上，看着他们走了进去。每次肖阳雪都说他们只是好朋友，她就觉得不是。又怕肖阳雪不相信，干脆就走到门口躲在一边偷偷拍了张他们在一起的照片，才回学校去找肖阳雪。
“我早就说他们有问题！以前还老是他们三个一起行动，倒也没什么，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一直都是罗绍宇和夏叶单独在一起？”陶雅欣一到教室就跟肖阳雪“告状”，“还一起去情侣用品专卖店！肯定有问题。”
肖阳雪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下也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大不了就是罗绍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也曾经这样设想过，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可是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一直以来以为一定会属于自己的什么宝贝已经被证实是别人的了。不甘心。
“喂，我看我们非要找那个夏叶好好谈一谈。”
“算了吧桃子，别闹起来，我找她说说就可以了，我不想大费周章，再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怕陶雅欣一冲动又叫一群人去找夏叶麻烦。
“你啊，有什么事情总是只放在心里。”陶雅欣也就不再勉强。
要怎么办呢？肖阳雪也不知道。不过她是个执着的人，也是个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感情的人，从来不会隐瞒什么。她一直也是很欣赏夏叶的，不愿意把她当做情敌，虽然她自己心里都发现了她嫉妒她。
“夏叶，中午一起吃饭吧。”想了很久编辑了这样一条短信发出去。只是想跟她聊聊罗绍宇而已，只要是能更贴近他的世界的事情，她都愿意去试一试——哪怕她平时根本不是喜欢主动约人增进感情的人。
“怎么你中午也有约啊？你们都是大忙人，我居然成了最寂寞的人了！”课间，罗绍宇假装不满地抱怨夏叶今天中午也不陪他吃饭。
“哈哈，真没想到我们三个当中最寂寞的居然是最优秀的级草罗绍宇！这下我心里可平衡多了！”刘影希在一旁取笑他。
“得了吧，跟你说乐极生悲，看你最近得意的。”
“算了绍宇，今天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反正水雨也很喜欢你们，说很想有机会多接触一下你们。”
“我才不要去当超大号电灯泡。你们那腻歪的样子是不是找不到观众了，拿我去凑数。”这么说着，罗绍宇突然觉得还真是只有自己最孤单。
“去吧去吧，免得水雨觉得我不愿意让她多接触我身边的人和事。反正我放学会把你拖过去的。”
于是中午放学的时候，刘影希果然硬是拉着罗绍宇跟他们一起吃饭去了——罗绍宇也是半推半就，虽说不怎么愿意当个电灯泡，但是老实说他心底对水雨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并不排斥跟她接触的机会。三人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罗绍宇觉得有一点紧张，并不像平时跟夏叶在一起的轻松。在水雨的面前，可能因为水雨总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吧，所以让接触她的人总是忍不住尽量使自己显得也举止优雅一点，所以罗绍宇会紧张。
“我猜你是不是为了罗绍宇的事情才要约我？”夏叶还是一脸淡定，仿佛对什么都看透了的模样。
“夏叶，你总是那么聪明，不累吗。”肖阳雪苦笑，谁都能猜中她的心事，却不知道罗绍宇有没有在意过。然而她这一句话也使夏叶心里一惊——不累吗？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什么都看得很透彻，好像再也没有能使我心里引起波澜的能让我真正在意的事情。只是呢，只有我自己知道，心底最深处一直有着一种无法割舍的眷恋，像是扎根在心底的罂粟，快要吸干她所有的冷静，让她窒息。
“老是端着一副架子，不如像我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肖阳雪又说。夏叶开始怀疑起来，到底自己是聪明还是糊涂，看透了的事，却突然发现面纱之下还有另一种面貌。
“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关于罗绍宇的事情你找我干什么？你也认为我喜欢他吗？”夏叶尽可能迅速恢复冷静，她不要被人猜中心事。
“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也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并不是罗绍宇。别人再怎么传，我暂时还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本来我一直心高气傲，但是我发现其实喜欢了一个人之后有些事情不得不放低自己——所以我来找你。”
“有什么我能做的，只要我可以做到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夏叶想起高一的时候自己和肖阳雪也曾经并肩，只是后来她退出了她们的圈子。其实自己一直都是很欣赏肖阳雪的那份磊落，夏叶自己就做不到完全承认心底的所有情感。而且肖阳雪的这番话，她听出了深深的落寞——平时那样坚强傲气仿佛永远不会有困扰的她，此刻为了罗绍宇这些放低姿态的话都说得出口。
“我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所以想要你帮忙撮合一下，反正感情的事情别人也帮不到什么。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他而已……就是忍不住接近。他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你们又一直很有默契，怎么你们从来没想过没有走到一起呢？”
“我们初中就是好朋友了，这么些年实在是太熟，像亲人一样，在一起肯定会有□□的感觉。你不用担心我，我心底现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装其他人。罗绍宇表面看起来是很稳重的人，其实他在感情方面很单纯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更别提去接受别人的喜欢了。慢慢来，他以后总会体会到的。真喜欢一个人的话，也不在于是不是能马上就得到啊。”
因为这番对话，肖阳雪对夏叶是心怀感激的，看来夏叶是支持她的。得到他身边的人的支持，也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放学回到家的水雨边做作业边思考着，下星期刘影希过生日到底要送什么好呢？从来都不是很会给男生挑礼物，哥哥每次过生日都只会要自己下一碗长寿面或者做一顿晚餐。但毕竟是第一次给自己的男朋友送礼物，怎么说也不想太随便了。想着要不要问问哥哥的意见，于是就去了水川房间。他房间虚掩着门，所以水雨能听见他在打电话。本来并无心偷听，但是当她听到刘影希的名字就再也挪不开步伐。
“他们三个一起？那到底是跟谁。最好不是刘影希。”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只听见水川接下来说：“那应该是罗绍宇吧。看来下次要好好跟她谈谈。”
听到这里水雨赶紧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心跳都有一点加速了——真的很紧张，看样子一定是有人看到今天中午他们三个一起吃饭了并且告诉哥哥了。要是他待会真的来问自己，要怎么说呢？看样子他怀疑的是罗绍宇不是刘影希。如果说是罗绍宇的话，其实哥哥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但如果说是刘影希，那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吵——争吵可能都还算是最好的情况了。要是骗哥哥说自己是跟罗绍宇在一起，那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和他们一起玩。但是就算这么做罗绍宇没意见，要欺骗一直以来很信任自己关心自己的哥哥其实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吧。要怎么办呢。自从和刘影希在一起，好像就越来越多地撒谎了。心思婉转了好几回，水雨也没有拿定注意。
我是不是在伤害哥哥，又利用罗绍宇。我真的是这么坏的人吗。
好在虽然水雨提心吊胆了一整晚，水川并没有来跟她说什么。她只好一边忐忑一边又暂时觉得安全了。
刘影希的生日过得很开心，他并没有像罗绍宇预料的那样打算只和水雨一起过，还是叫上了罗绍宇和夏叶。正逢周末，四个人一起吃了火锅又唱了歌。水雨送了他一条灰色的围巾，因为觉得这样可以天天戴着。而夏叶和罗绍宇一起送了他们一对情侣表，水雨特别喜欢。
“不早啦，明天又要上课了。影希你送水雨回去，我跟夏叶也走啦。”罗绍宇和夏叶都是善解人意的人，想留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先道了别然后走出包房回家了。
“喂，快给我抱抱。有这两人在也真是不方便，想跟你亲热一下，还要顾及他们。”
“少油嘴滑舌啦。希希，今天好开心，又感觉好快就要过完了。”
“我也不想走呢。不然你今晚别回家啦？陪我过夜咯。”刘影希坏笑道。
“开什么玩笑，要让我哥知道还不杀了我。”不过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也害羞吧，每当和刘影希单独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相处，她都感觉紧张。
“可是如果我一定要呢？”他逼近了她，她觉得无路可退。整个人被环在臂弯里，刘影希凑得如此之近，她只感觉他的呼吸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紧张。这个时候最适合接吻了吧，她本来是想要闭上眼睛的，但是因为紧张忘记了一切动作，仿佛被定在原地。
他的吻一向很霸道，像是在宣誓主权。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在一个避无可避的堡垒里，狭小的空间反而会更有安全感。
也许，最吸引水雨的就是刘影希身上那种坚决和孤傲，以及莫名其妙无来由的霸道。
“我送你回家吧。小雨，虽然很想你多陪陪我，但是太晚回去会被家人骂的。”他也有温柔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轻轻抱抱她，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起身送她回家。
一直到回到家发了短信说晚安，她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次更舍不得的是她，她每次跟他在一起都不想要回家。
自从那晚离开凌若的家里，陈简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这才两天过去，还是忍不住去了她家。虽然明明心里想着她在上高三，是不想影响她学习的，今天也并不是周末。可是鬼使神差地，他一个一直以来都很理智的人在凌若这里总是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敲门，心里觉得凌若肯定已经消气了，带她出去散散步吃点东西。
没有回应。心里一下子揪起来。
“小凌？我知道你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凌若其实就在门背后。她甚至觉得可以感觉到陈简的呼吸，那么轻，压在她心上却重得让她心痛。
她不开门，陈简只好给她打电话。她很快就接了。
“不要再来找我了，陈简，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再相遇，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尽量使声音冷静，内心却颤抖得不行。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我说到做到。”陈简的声音也很冷静，只是冷静中夹杂着怒气——凌若知道他生气了。他从小就最讨厌冷战，宁愿她打他骂他抢走他所有的零食和玩具。而她偏偏相反，每当面对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情况时就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躲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假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半个小时过去，她一直看着墙上的小钟，感觉它走动得如此缓慢。好像是每移动一步都会在自己心上划伤一刀，她再也受不了。还是开了门，看着坐在地上的陈简，那样温和干净的陈简。他慢慢站起来，给了自己一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拥抱。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企图把自己的心变成最冷的寒冰，你这样的拥抱会让我的心融化到碎掉。
他不想说话，不想去问凌若到底怎么想。只要以后他们还一直在一起，再多再多的裂缝，他都能一一去填满。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拴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介意你伤害我。”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全都是疼惜。心一横转移了视线，不再管他，直接去放水洗澡了。陈简也就坐下来，安静地等着。但是他绝没有料到的是凌若洗完澡没有穿衣服就走了出来，他也是正值青春期的正常男生，看到她光洁白皙的皮肤裸露在他面前简直要血脉喷张起来。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去给凌若裹好。“小凌你干什么？快去被窝里，把睡衣穿好。女生不可以在男生面前不穿衣服，即使是明知我不会伤害你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你又不是别人。”凌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样对女生来说不好知道吗。听话快去穿衣服。”见凌若站在那里不动，他干脆亲自把她抱进了被窝里。“乖，自己把衣服穿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清楚，我不是八年前的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重很不要脸？没错，我早就变了。”她掀开了被子，一把扯掉了他给她裹好的衣服。此时的陈简根本没心思在意她现在什么都没穿，因为他看到她脸上冷漠的表情，触目惊心，让他觉得再也抓不住她一分一毫。
“小凌，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不管是怎样的你。”他坐过来拥抱她冰凉的身体，突然就没有了欲望，只有满满的心疼。小凌，到底你经历了什么，会让你受伤这么深。“今晚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不放心你。”他扶她躺下，自己去洗漱了之后也坐上床来。先给凌若穿好衣服，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就关了灯躺在她身边了。凌若没有反抗也不说话，只是缩到陈简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陈简哥哥。你要我么。”
“你在说什么啊小凌，我当然要你啊。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凌。”轻抚着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我说的是现在，你不想要我吗？”
他抱紧她，心里开始有了欲望。但是他也只是抱着她，然后轻声说，“想要。但是不能是现在，还早着呢。而且你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呢，别整天瞎想。”
“是啊。我甚至还没满十八。可是我早就不是处女了。”凌若冷冷地说着。陈简哥哥，我终于还是要把自己的不堪暴露在你面前了。我也想做一个想你那样光芒万丈的人站在你身边，可是既然注定我做不到，我只想躲起来。你也不肯让我躲起来，你一定要逼近这样一无是处的我，我只好用最惨烈的方式告诉你，我们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陈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凌若以为他会开始退却，原来即使是再怎么包容自己的陈简哥哥，也会受不了自己那些堕落的过去吧。然而却立刻发现自己被抱得更紧，她突然发现其实不只是陈简不了解她，她也并不了解现在的陈简在想什么。
“我不管。我只要你现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陈简小声说着，并不十分有底气，声音里还明显有受伤的痕迹。一直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小凌，原来在我找到你之前你还喜欢过别人吗。那个人是谁，你喜欢他到愿意把自己给他吗。不愿意去相信除了自己凌若还会喜欢上别人。这些年他只是害怕会找不到她，却从未曾想过也许就算找到了她，她的心底会不会已经住下了别人，还有没有他的位置。她的冷淡，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喜欢他。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已经失去了在她身边的权利，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在凌若心中的位置。
从听到他没有底气的语气这一刻开始，凌若才发现原来虽然自己一直在试图推开他，但当他真的要退却了，自己竟然会如此难过。是啊，我又凭什么要求你不论怎样都会陪着我，是我自己先弄脏了自己，是我先以为你不会再回来找我的，我怀疑了你，你当然应该头也不回地抛弃我。你既然回来找我，就已经是老天爷可怜我给我的福祉，我本来连一点点奢求的假设都不应该有。
“不要问我是谁，不只是那一个，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是谁我都不在乎，反正我本来自从你和妈妈都走了之后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还活着就已经不错了。还有我还怀过孕，也不记得是怀的谁的了，反正是谁的也无所谓，都打掉了。”黑暗隐藏了她的表情，她就不急不缓地像说笑话一样。陈简觉得怀里的她好像很平静，一动也不动。他也没有动，只是心里早就天翻地覆。他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象凌若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他怕自己会疯掉。为什么这些年自己没有在她身边。如果有他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会快乐健康地成长，一直在他身边做他的小公主。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不会这么极端，终日把自己锁在阴霾里。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呢。是怪我丢下你一个人不快点回来找你吗。你明明知道你这么做只会伤到我，还有你自己。”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还能再见到你。我没有要故意堕落，是他们主动的，他们喜欢我，又给我钱花。我只不过是不拒绝罢了。”既然已经把最不堪的一面给你看到，干脆就揭开所有伤疤吧，彻底伤过之后你能彻底远离我也好。始终是我欠你的，反正我也还不清。就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让你远离这样的我。哪怕毁掉我与你之间所有美好的记忆，哪怕我在你心里会多么不堪。
“傻瓜，钱的问题不能用别的方法来解决吗？都怪我不在，我可以帮你的。”强忍着心痛，他知道此刻他必须很坚定，才能给她依靠，让她知道他值得依靠。
“你搬走之后没多久，妈妈也再嫁了。没人再给我买我最爱吃的菠萝包。公主裙就更不可能有。奶奶说要让我好好上学，学费很贵，没有闲钱去买这些。我从此就特别讨厌上学，就是因为要上学，奶奶衣服破了也不去买新的，也不再给我买衣服，总是捡邻居小孩穿不要的。后来原来的房子也卖掉了，就为了交学费。你知道我多恨上学吗，就因为要上学，我们卖了大房子搬到了这里，我知道只要一搬走你就再也不可能找到我，我原来多么想等你回来。”凌若说着说着终于哽咽了，任凭陈简抱她再紧还是一直颤抖着。她的颤抖频率简直要把他的心撕裂。
“别说了小凌，别说了。我都不在意的，我还能找到你，就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要你，都是我害你的，都是我不该丢下你。”
但是她想要全部说出来。这么些年，只有今晚才真的有一种好好释放自己的感觉。压抑的太久，从来没有人可以和她分享。她突然觉得今晚就算是她和陈简最后相处的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再可以后悔的了。都已经发生了，都改变不了了。就让我好好任性一回吧。
“有一次我去我们以前常去买菠萝包的那家店，拿了一个菠萝包就跑。才刚拉开店门就被店员抓住，要我给钱，我说没有。要我打电话给家长，可是那时我们已经搬家了，新家没有电话。奶奶也没有手机。我就站在那里不说话，那个店员生气了，直接走过来甩了我一巴掌。陈简哥哥，在我十七年来的记忆里，那是我唯一所有的，关于疼的记忆。可能那一巴掌太疼，以后我都再也感觉不到疼了。当时我第一反应是哭，她见我哭了就把我推出门了，还把我掉在地上的菠萝包捡起来扔给我了，像扔给一个乞丐。你知道吗，我哭着吃完了它，边吃边走回家。我有什么可以再在意的呢，反正你也再也找不到我了，反正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她在他胸前蹭了蹭眼泪，像小时候无数次习惯的那样。这举动简直要揉碎他的心。
“我初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我，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带我去高级的餐厅吃饭，我说我只要吃菠萝包。他们笑笑说我可爱，给我买了一大袋子的菠萝包，能有几十个，我根本吃不完。再后来他们给我买什么都不能打动我了。我觉得我的身体不是我自己的，心也不再是我自己的了。第一次的时候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我竟然突然想到了你。想你变成了什么样子。然后我告诉自己反正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不要再想了。”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发现我居然怀孕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做了手术，就只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也懒得请假。被学校记过了，也根本不想放在心上。医生说什么不好好休养以后再也无法怀孕，我也不在乎。反正那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怀不怀孕有什么要紧。”
“我从小就会保护我自己，为了不受别人欺负，利用最能利用的人。对了，其实你的堂哥人也很好，我初中刚毕业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刚开那个酒吧不久，我就常去那里喝酒。有时候和别人一起，有时候就我自己。陈双哥就过来和我说话，问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我也不怎么理他，他每次还是会跟我说话，也不劝我回家，也不再问我为什么，我们就熟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奶奶死了，下葬的那一天我没有哭，晚上跑去酒吧喝酒。直到打烊了也不回家，陈双哥问我住哪里我也不说，他就把我带回了自己家。他是个好人，让我睡床自己睡沙发，根本就没有要碰我的意思，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后来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偶尔还会去酒吧帮忙。”
“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弹以前爸爸留下来的吉他，我发现我很喜欢音乐。奶奶死后我再也不和那些男人来往，她生前我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话，也没有哪一天不让她操心。我开始想要靠自己生活，开始尝试去夏末长廊唱歌。我没有想过再遇到你，那天听他说你的名字，欣喜地觉得是奇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可是见到你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冲动，我们本不应该再相见的。如果一直停留在小时候，我会永远是那个单纯的我，后来的一切，至少在你心里，都不会发生的。你可以幻想我平凡地长大，普通但又充满阳光地过每一天。甚至还可以幻想我很多年后会结婚生子，虽然不能跟你在一起很伤感，但是也总好过现在这样，不是吗。”
“陈简，对不起，我毁了你关于我的一切想象。”
陈简一直沉默着听她叙述，心早已经陷入了和她一样的疼痛——或许还要更疼一些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轻而易举伤到我，你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牵扯我所有的神经。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勒疼了凌若。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让她受了这么多的伤，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地活在另一个安稳的世界里。我发誓要守护的珍宝，她一个人那么孤单那么无助的时候，我为她做过什么呢？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小凌。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有我。发生什么都有我。我再也不走了。”他哭了，再次遇见她以前他本来以为自己从来不会哭。“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明明知道我要你，你怎样我都要你，不要怀疑我，不要再推开我再伤害你自己。”
怎么可能不沦陷，这样抱着我的你。我心里本来就一直有你，你在我心里只会越来越深，我已经无药可救。凌若想要努力记住这个晚上，可能这是她自九岁以来最难忘的晚上了。可能，明天早上天亮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天亮以后，眼前这个温柔的怀抱，自己将再也不敢停留。
“说出来心里好受些了吗？你真傻，我怎么会在意这些。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以后相依为命。我是认真的。别怕，以后都有我。累了吗，我们睡觉好不好？”陈简收拾起自己的难过，他的心早已经痛得像是再也无法痊愈。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因为他要保护他的小凌。他的小凌已经吃了太多苦，从此以后他要给她的每一天都是温暖的，他要做她的太阳，撑起她的天。
说了太久的话，也回忆了太多，凌若确实已经筋疲力尽。在陈简温柔的低语中她不觉沉沉睡去，好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天亮了，光从窗户透进来。凌若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陈简怀里，陈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想着什么，脸上还有轻浅的笑意。刹那间她有一点恍惚，好像是来到了很多年后，自己已经成为他的妻子，而今天早上就像无数个早上一样，她可以在他怀里醒来，看见窗外好像有阳光透进来——那是她心底的阳光吧，即使是冬天，还如此明亮。
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去洗漱。陈简在被窝里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也跟着起床了。他觉得今天真是崭新的一天，因为小凌终于对他说出了这些年来所有的心结，他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要不今天不去学校了，在家休息一天吧？昨晚说了太多话，休息好了吗？”陈简从背后抱住刚洗完脸的她，觉得她脸上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也想任性一回，不要去管凌若还在高三，不要去操心她可不可以上大学可不可以讨爸妈的喜欢——反正不管怎样他都是要定了她的。
“不了我还是去学校吧。”凌若却挣脱了，他怀里没有了她的温度，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那我送你。”有一点点失落，但是他从来不愿意勉强她什么。
两人竟然一路无话，凌若一直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脚尖，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就这么走到校门口，凌若停下来对他说：“陈简，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到此为止？”
“昨晚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之所以愿意把那些都说给你听，就是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可以跟你在一起。陈简哥哥，被你知道了这样不堪的我，还怎么可能继续。”
“小凌，别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你一直很干净，从来没变过。你所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不在意。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小时候那段记忆，现在的我们相遇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走进彼此的生活，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你放不下的只是小时候那段记忆而已，你为之努力了那么多年，所以你走不出来。你应该忘记过去，重新生活。放心，我也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方式了，就算不能跟你相配，也不会再堕落了。就这样吧。”不等陈简回答，她转身跑进了学校。
害怕再听到你说任何话。我说得轻松，但是心里知道再多看你一眼我就会溃不成军。必须克制住心里所有的期待，再见了，陈简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