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今年春芽生冬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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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今年春芽生冬雪
上古大禹一统天下，分治九州，平安持续半百年。后禹死，九州分裂，诸侯群雄并起，狼烟烽火，混战近千年。终一日一人携神兵降世，后人称启。启领兵征战，未三年，天下皆顺。分天下三国，为燕、楼、齐。创“门”于三国分界处，尘封神兵。后人供启于门中，号“长安将军”。
——《三国传•上古》
齐顿、楼国与大燕三国所交界的浮屠山上，坐落着启当年设立的门。
相传上古战乱不休，民不聊生。浮屠山上更是饿殍遍野，端的是一个人间地狱的模样。而启领兵征战四方，再次一统天下，于当年苍生百姓而言，不亚于是天人降世，佛祖显灵。以至于后世给安了个长安将军的名号，以至于启的事迹从上古传至当今，三千年来未曾停息过。
老人常说，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有谈笑间翻雨覆雨之智。勇在上古，在他征战天下的马蹄腾踏声里；智在后世，在他所分的天下三国，在他所立的“门”中。
只因自启分天下三国之后，人世再没有大的浩劫了。
浩劫起于外患内忧。外患是指民心所背，民心所向，自然天下所顺；可若民心散落，亦定天下所叛。内忧则是帝王昏庸，多少纷争起于帝王之间的不睦，又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若是这两条都能除了，至少能保天下平安千年。
为此，便有了所传的他的二智：分天下三国，设“门”。
依启的意思，就是三国并立，起鼎力制衡之用。三国之间，无论哪两个国家起了争执，最后总有第三个国家渔翁得利。以此来看，不如和和气气相安无事——至少是表面上的，底下如何风起云涌，就不是黎民百姓所能看到的了。如此，起一个安民心的作用。
而三国能和和气气，归于统治者之间能和和气气。故而启为此又设“门”，为的就是让统治者从小便能有个青梅竹马的情分。
启所立的“门”的作用，说白了就是个私塾。私塾教的是学生，“门”教的亦是学生。启当年所分的三国皇族中未弱冠及笄者，皆需入门受教。待至弱冠及笄之年，可出师回国分政。“门”立于三国交界处，自然也不属于三国之间的任何一个。“门”直属于启所流传的亲信一代，外部层层死士侍卫严加看护，加之各式阵法遁甲相保；内部等级森严，一般人，甚至是自己人，若没有提前的申请，纵使逃过了死士的追杀，也难保不踏入阵法中困死。内部便更不必说了，门主代代相传不得出“门”，下设六师十三士，也都是从小到大便认识的自己人。至于人世沧海桑田，各类智慧层出不穷，也都是向外广招奇人异士，然后授予六师代为传授的。
鹤晨十年•春月
嫩日催青出冻荄，小风吹白落疏梅。
立春已至。
一辆重兵护卫的马车在浮屠山前缓缓停下。
士兵皆披银甲，唯一人一袭浅蓝胡服，头带黑纱鹅帽，正是御前带刀侍卫的打扮。那人驱马向前，朝马车里道：“皇上，到了。”
声音虽是沉稳，却尚显稚嫩。一瞅容貌，果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知道了。”车内一道男声应道，那声音醇厚又有磁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劲儿。不过那威严转即便褪的干干净净，而换成了温柔平缓的语调，轻声对车内另外一人道，“兰儿乖，到了。”
回答他的是女孩娇娇软软的一声嘤咛。
过了一会儿，马车一动，车帘从里面掀开，从中走下一个龙袍男子。那男子不到四十的年纪，容貌俊秀，举止雍容。只见那男子下了马车后，止了那个年轻侍卫上前的动作，亲自从马车上抱下一个女孩子来。那女孩还不及男子腿高，最多五六岁的年纪，雪团粉嫩，甚是漂亮。尤其一双大大的杏眼似含秋水，只消匆匆一眼便能看见其中潋滟的水波。一张小嘴不及樱桃大小，鲜红欲滴。双颊微微泛着桃红，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
此女正是楼后难产所的女儿，楼皇的独女，唤作楼兰。而她身边的龙袍男子，不必多想，自然是楼皇。
楼兰略显惺忪的睡眼一见到那年轻侍卫便蓦地一亮，十分熟络地朝着他清脆一笑，道：“姬叔叔。”
年轻侍卫回她一笑，微微颔首道：“公主。”
原来侍卫名叫姬如玉，是楼皇所拨给楼兰的护卫。名字女气了些，功夫却丝毫不女气。从楼兰出生时便跟着她，感情甚是好。
楼皇也深知这一点，他疼小女儿，自然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入了“门”后，一年不过回国两次。想要时常见到是不可能了，于是他低头对楼兰道：“兰儿，跟你姬叔叔道个别吧。”
楼兰对离别倒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概念，闻言只是当做是姬如玉寻常的告退，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仰着脸笑着说道：“姬叔叔再见。”
姬如玉见她这个模样也是不舍，他自十六岁被选进御林军起便被楼皇拨出来跟着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楼皇疼她，他也疼她。不光是下属对主子的依顺，而是她有时提的些不在他职责范围内的请求，他也一一答应。如今长到五岁，他微微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但同时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他呆在她身边五年，深知她的性子。现在还感觉不出什么，一旦到了明日看见楼皇和自己都不在，指不定要哭到什么时候呢。楼皇在宫中一贯娇养着她，门中又不让人侍候。虽然小公主懂事，但也是定要吃许多苦的。何况小公主今年才刚满五岁，那么小的小姑娘喲••••••姬如玉越想越心疼，然后脑子中忽然就冲出一个十分不要命的念头来。要不要现在跪在楼皇面前力谏把公主带回去啥啥的。
不过到底在宫里呆了好多年，冲动终归是冲动。楼皇自楼后死后再未续弦，眼下就楼兰这么一个孩子，将来肯定是要楼兰继承大统的。索性楼国开放，千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出过女帝。只是若是没有入“门”，那边什么都免谈。不用说女帝了，封个能干政的品级都不行。启当初立门时明文规定了：哪怕是皇族，若是没有入门，也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所以若是楼国不想亡国，还是要把楼兰送进去的。
于是姬如玉也只是叮嘱了几句，讲完过后才想起楼皇这个正牌爹还伫在边下呢。这些东西本应当是楼皇来说的，自己却先说了，委实有些逾矩。姬如玉不由得脸色一红，忙低下头去。
楼皇倒是不介意，他虽看着威严些，对皇宫侍候的宫人却是好的。尤其是楼兰边下的宫人，更是爱屋及乌，比待别的宫的宫人更是宽容了几分。姬如玉年纪不过二十一，同他一样看着楼兰长大，说了这些出发点也不过是放心不下。既是好心，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浮屠山半腰没有墙，只正东向的开敞处有四根擎天巨柱悬着庑殿顶，柱上分别阳刻青龙白虎，是谓门神。
浮屠山高，半山腰便已有云雾缭绕。四根柱子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倒是有种云顶天宫的感觉。只见天宫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袭麻衣宽袍，正是最简单的布衣打扮，对着楼皇却是不卑不吭，抱拳一礼，道：“见过楼皇。”
“门”不属三国管辖，门中人自然也不必对三国国君行君臣之礼，是以那人用了抱拳礼。
楼皇微微一点头，算是答应。只听那人又道：“楼皇一路劳顿，还请随我来，君师已命我等备好殿房。”
“有劳了，请。”
“请。”
楼皇牵起楼兰的手，跟随男子走上山去。
楼兰在宫中行走时，一向都有姬如玉护着。今日却见他停在了原地，不由得仰起头来朝楼皇问道：“姬叔叔不跟我们一起来吗？”
门中等级森严，进出皆是要层层盘查。一般人若是无事，贸然闯入大门便是要杀头。楼皇虽贵为一国之君，进来送女儿也只能送到君师那里，进不了内地。更何况姬如玉只是区区一个从三品的御前带刀侍卫。
不过这些缘由，楼皇认为先不必同她讲，反正女儿大了后自然也就懂了。于是楼皇只是道：“他不能进来。”
楼兰撇撇嘴，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只是她也懂些事了，知道外面不同家里，便也没再说话。她回头望了望姬如玉，后者还在朝她挥手告别。
姬如玉直到楼兰又转回头去，才翻身上马，同众兵一同原地等候。
浮屠山虽高，却是不陡。不然也不会把它选作“门”的地点。走上去只是时间问题。约莫半个时辰，楼兰终是走到了方才见到的那四根柱子面前。到了这里，云雾已经能从脚边穿过了。楼兰看着那雾，想起了半年前父皇带她去蓬莱阁的景象。入了大门，迎面是一片极大的草原。那草原依山而建，波澜平滑，但仅凭楼兰的身高还是看不清另一边有什么的。
这时，那人突然朝着楼皇道：“还请皇上和公主千万跟紧在下。”
“好。”楼皇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也在门中呆过十五年，这草原的功用他当然是清楚。这草原便是第一道阵法，一旦走岔一步，那便跳进了死阵，出去便难了。只见那人驾轻就熟地走过草原，时不时向后退一步。楼皇带着楼兰如法炮制，直至达到草原海拔的最高处。这才听那人说道：“已经过来了。”
楼兰终是看见了这一边的东西。那是一团类似庞大宫殿群的建筑。建筑整体是棕色的，应是木头所建。那人领着他们下了山，入了那宫殿群。殿群的构造委实有些复杂，像是另外一道阵法。那人在前打头，七拐八拐，停在了殿群中央最高的那座塔前。那塔约莫二十丈高，却是不大，只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人扣了扣门环，对楼皇道：“君师在里面等着二位。”说罢退下。
楼皇领着楼兰推开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今年春芽生冬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