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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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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怒
楼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感到四周一阵骚动,接着归于平静。许久,这平静被一声重物轻轻落地的响动打破。楼兰如今正是难受的时候,自然顾不了那么多。朦胧中有人从被子里将她的手臂抽出来把上,微有些汗意的手臂忽的接触到外界,冷地楼兰皱了皱眉,咕哝道:“璃哥哥,别动我。”
那人的力道忽的用的大了些,甚至是让楼兰微微有些疼的,她睡意未消,不悦地睁开了眼,却吓呆于耶律齐近在咫尺的俊脸。愣了几秒过后,狠狠地把手抽回去,转而将隐在被子中的软剑抽出来架到他脖子上。看着面前脸色未变的耶律齐,恨恨道:“为什么不躲?”
耶律齐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挑眉问道:“为什么要躲?”
“耶律齐!”楼兰压低了声音,手上的力道却收紧了几分,咬牙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耶律齐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滑下,在锁骨聚集成一滩,而后溢出。所幸四周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不然,怕是会吓着这丫头。这丫头恐是气急了,才下手不知轻重。只是这血腥味,快掩不住了。
人的联想是强大的,楼兰与耶律齐离得近,自然是几乎和耶律齐同一时间闻见这腥涩的味道。眼前一片血红弥漫,楼兰手剧烈一抖,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
那剑抽离他的皮肉,又带来一阵疼痛,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抬手握住她僵住的手,声音带着让人安稳的低沉:“没事了。”
楼兰感到从手处传来一阵温热,斗争许久还是不敢将手抽走,一时无言。许久,才低低道了声:“疼吗?”
楼兰的声音很轻,还带着颤意。耶律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认栽了,道:“无妨。”
耶律齐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水有些凉,耶律齐轻轻一捏,往杯中注了些内力,直到试着温热,才走回床前,将杯子递给楼兰。楼兰伸手接过,移到嘴边饮了一口才觉得缓过神来。便听见耶律齐问了句:“不怕我下毒?”
“你要杀我的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耶律齐走到桌边抽出个凳子坐下,将一只手搭在桌上,缓缓地扣着,一下一下,分外有节奏:“那你就不怕······我不要你的命,却要这孩子的?”
楼兰的眸子一缩,刚想说什么却被耶律齐打断:“你不必怕我,师妹。”
楼兰的手收紧:“谁是你师妹!”
“哦?那你以为,你师兄只有燕璃?我记着,你拜在武医门下,燕璃却是文医,我是文武。若论起辈分,武门里,你也得唤我一声师兄。”
“你!”
“我如何?倒是你,仔细伤到孩子。”
楼兰这才想起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身子一僵,无力地坐回去,苦笑道:“我还是敌不过你。”
耶律齐不言,又听楼兰道:“从一开始你故意表明你来了开始,我就知道,我敌不过你。”
“谁想和你作对啊,耶律齐。”楼兰的声音带了些哭腔,“我的家都被你毁了,那么多人都被你们捉走了,死了多少人啊,耶律齐。”
“楼兰。”耶律齐的声音多少带了些感情,却是降了温度,“你记着,杀了那些人的是你父亲,不是齐顿。”
楼兰讽刺一笑:“那我皇家三百多人的性命呢?也是我父皇杀的?!”
耶律齐不言。
楼兰冷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很能说吗?继续啊。”
耶律齐依旧没有辩驳,指尖轻叩桌子,突然节奏骤停,道:“燕璃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门外,是一袭皇袍的燕璃。
耶律齐指尖的叩击又响起,抬眼瞅了燕璃一眼,微微一勾嘴角,道:“师弟这次,倒是来的分外晚。”
燕璃的脸骤然一黑:“若不是师兄将我这四下守着的燕卫都打昏了,璃自然可以在师兄你还未进来的时候将你拦住。”
耶律齐淡淡一挑眉,不咸不淡道:“怪我喽?”
燕璃额上的青筋显而易见地跳了跳。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却真是从未见过耶律齐这般······样子,讽刺一些的话,应说是:长见识了。
燕璃黑着脸准备点灯,火折子一燃,正准备往烛台上移,便听耶律齐用一种几乎命令的口吻道:“别点!”
燕璃停下手中动作,准备听耶律齐解释。
“有血。”
燕璃一皱眉,几乎是瞬间便问道:“丫头,可有事?”
楼兰在床边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手中紧紧的攥着那只杯子,哪怕燕璃看不见,她还是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耶律齐。”
燕璃这才注意到耶律齐身上比房间更浓的血腥味,盯了他半晌后垂下眸子,对楼兰道:“丫头,闭眼。”
“嗯。”楼兰听话的闭上眼睛,燕璃这才把快要灭了的火折子移到烛芯上,火苗微微跳动了一下,很快带来了一团光明。燕璃端着烛台将房间的各个灯都点燃后,将烛台放到桌上,抬眼注视耶律齐。那人一袭黑袍,血液从脖颈处蜿蜒下来隐没在衣服中,能依稀看到一大片不同于其他处的深色。他看了许久,终是妥协,走到床边把楼兰用被子包上抱起,对耶律齐道:“师兄去处理下伤吧,晚了,怕是走不出这幽兰殿了。”
耶律齐自然听得出火药味,也不多言,朝燕璃一点头后,施了轻功离开。燕璃冷冷地看着那抹黑色消失在夜空里,沉声道:“燕卫。”
从房顶上跳下一人:“皇上。”
“把这打扫打扫,对外,称有刺客。”
“是。”燕卫领命
燕璃抱着楼兰一路回到寝宫,把楼兰放到床上,揉了揉她的乌髻,柔声道:“可以睁开眼了,可有吓着?”
楼兰摇了摇头。
“那便继续睡吧,璃哥哥在这陪你,哪都不去。”燕璃替她扯开了被子,掖好
楼兰点点头,闭上眼睛。只是经过这一吓她怎么可能睡得着?眼睛虽是闭着的,心中却是清明。她感到燕璃一直没走,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燕璃默默看着楼兰,心中却似是万般喧嚣。
耶律齐竟还记得她晕血。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只有自己还记得。
他对楼兰,依旧没有死心。
他知道楼兰对耶律齐的情意,若是耶律齐肯花那么一点点的心思,怕是楼兰会不顾国恨和他在一起。
他不觉得耶律齐对楼兰有几分真心,他从小和他离得最近,自然知道耶律齐向来不做无谓功,情爱云云,怕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
那他,又如何能看着自己从小最疼最爱的丫头知道真相后的伤心欲绝。
只是······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和耶律齐在她心中的分量,孰重孰轻?
燕璃轻轻一叹,长袍拂过楼兰上空,赶去一只蚊子。
他与她一起长大,对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熟悉,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看出情绪的变化。他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思,让她误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宠她护她的哥哥。只是,他又何尝不知自己所作所为的幼稚拙劣。无论是借着她的心软,让她与自己同床共枕;还是不顾对她身子的损伤痛苦,制出假孕药来给她服下。若说是为了帮她躲耶律齐,那太片面。他还是存了私心的,在宣告主权和蒙蔽自己中,怕是都占一半。
他自然是不想当哥哥的,只是他怕,他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连相见都是奢望。他细细地隐藏着自己这份心思,不敢露出一星半点。熟知,他每次见她扬着笑脸叫他璃哥哥时,都心如刀绞。
燕璃垂眸,目光缱绻,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俯身凑近楼兰睡颜,合眼,轻轻一吻。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
楼兰神志清明,她感到面前一丝凉意。许久过后,一人滚烫的呼吸逼近,她身子一僵,慢慢受着,直到两片柔软贴上她的侧颊。她的手剧烈一颤,手中攥着的被子滑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燕璃倏的睁开双眼,瞥见楼兰依旧沉静的面庞,松一口气。从地下捡起那只杯子,脸又黑的无可比拟。
他不认为楼兰闻见那血腥味后还能镇静地越过那摊血,倒上杯水饮下。
又是耶律齐。
燕璃摩挲着杯子,眼神越来越冰冷,忽的将杯子握进手里,微微一用力,甚至没有听见声音,再张开手的时候,那只杯子便已化成粉末,从手中倾斜而下。
燕璃的手握的嘎吱嘎吱响,他无法从楼兰这入手,自然有可以让他入手的地方。他又望了眼楼兰,眼神划过地上的粉末,轻轻推开门,沉喝道:“来人。”
燕卫现身:“皇上。”
“把地上那一摊东西打扫干净,不要吵到兰儿。若不免醒了,便跟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那粉末自然不能让楼兰看见,而现下,他必须要找耶律齐
“是。”燕卫领命,朝屋内看了一眼,狠狠一打战。打完忙看了眼燕璃,却见燕璃早已走出几丈远,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燕卫闪身进到屋里,蹲下细细看那粉末,又是寒战不绝。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皇上赏给兰妃的那套茶具里一个茶杯的粉末。那套茶具是用白兰玉做成的,其坚硬度怕是与玄铁相差无几。
得用多大的力气和着内力,才能把它捏成如此均匀的粉末。
燕卫又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寒战。
皇上这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