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传说》古堰晓西

19、红消香断有谁怜

　　今日十三，大雪，看了皇历也是黄道吉日。
　　雪还真下得大，不知道近段时间怎么了，雪老是不停，老天爷似乎受了什么委屈，连降了几日的雪，该覆盖的都盖住了，该掩埋的也掩埋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天下该毁了，雪灾带来的伤害太了。
　　这么冷的天实在没什么兴致出去，蜷在雕花床上，抚着锦被，思索着该怎么辞行。不知道姨父回来了没？这天寒地冻的他会去哪。
　　门吱呀一声开了，丫鬟竹儿进来了，手里端着盆热水，伺候我洗漱来了。可是我还不想起来，我实在是怕冷，总感觉有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只有这床锦被能把我严严实实地埋起来。
　　“小姐，该起来了。少爷在前厅等着呢，老爷回来了。”竹儿的话本来毫无力量，只是“老爷”两个字太有分量了，惊得我飞快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收拾好了。
　　“竹儿，老爷有说要见我吗？”我一手拨弄着头发，一手对镜描着眉，本来我是很讨厌这个描眉画唇的，只是见姨父得庄重点，不得不这样，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这是为谁而容，天知道。
　　“老爷好像有急事找少爷小姐，连夜从王城赶回的。”
　　连夜，什么事这么急，昨夜的雪可是下得最大的。莫非是我要告辞的事，余大哥已经通知了姨父。
　　罢了罢了，去了便知晓了。我随意梳了个还可爱的发型，便尾随竹儿去前厅了。果见一脸焦急的姨父在那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余大哥在一旁伺候着。
　　我赶紧过去揖了个万福。
　　“姨父，不知所为何事？”
　　姨父屏退了仆从，只留下我们三人。思索了一会，姨父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大红请帖，仔细一瞧，原来是黑鹰门的飞灵堂堂主和飞宇堂堂堂主今日大婚，邀请姨父和余大哥，还有我三人同去。
　　“姨父，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对吗？”
　　姨父关切的看了我一眼才道：“我和想儿在江湖上还有点名气，只是你，为什么要邀请你？”
　　听了此话，我才反应过来，仔细再瞧，暮小希三个字那么清楚地写在上面，一字不落，一次不差，那朱红色的字犹如一把利剑刺着我的眼睛，全身冰凉起来，只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寒气侵袭着我。
　　“上次你也是被黑鹰门掠去，不知和这事有甚关系。”姨父不无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我。
　　“可能是上次的事情让他们记住了我。”我颤抖着双唇吐出这句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只怕他们已经知晓你的身世，要对你不利。”姨父这句话达到了很大的效果，我本就苍白的脸刹那间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
　　“二叔，小希什么身世他们这么有兴趣！”余大哥着急起来，很是迷惘我们两人的对话，可能是姨父还没把我身份告诉他。
　　“想儿，这件事以后慢慢和你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是，二叔，我想现在就知道，并且小希是我心中顶重要的一个人，我想了解她的全部。”他这番话说得真挚地很，只是我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早些透露，怕是他一时难以接受，彼此伤了感情。
　　“余大哥，相信小希，到了时候我会合盘脱出一切，绝不隐瞒。只是现在你得答应我不再逼问姨父，他也是为我着想。”我拉住他的衣摆带着誓言般说道。
　　余大哥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察觉并无虚假，无奈的点头不再追究，只是他悠悠的叹气还是牵动了我的心，我还是伤了他吧。
　　事情的讨论并无结果，得罪黑鹰门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姨父现在已经够心烦的了，我不想因为我惹得他伤神，心中暗暗决定冒险赴约，再说了姨父和余大哥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经数一数二了，硬是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全身而退。
　　“姨父，小希决定和你们一起赴宴，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不必伤了和气。”心里的底像无底洞，没有边界，我想我应该试着去接受风雨，到时进宫的危险比这还大，我得试着训练训练了，说完我露出自认为很轻松的笑。
　　“小希，你真的决定和我们同去？那样很危险的。”姨父一脸的不相信，他还在为我的安危着想。
　　“姨父，别担心，你别忘了，有余大哥在我身边，一般的人根本伤不了我。”我轻松地笑着答道。
　　“对，二叔，我会拼死保小希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真是傻余大哥，这番话怕是藏了很久了吧，今天终于吐出来了，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难过，我是不是该试着去接受我眼前这痴情的男子，忘掉他。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他，心中还是隐隐的痛？

　　黑鹰门
　　虽说门外还在飘着大雪，这里却已经如春了，我不得不佩服黑鹰门的财力和势力，除了满堂的大红喜字和大红灯笼之外，便是飘香的鲜花，在这样一个寒冷无比的世界里，那些花是怎么来的却是一个谜了。
　　只是一个杀手门，靠着这么多鲜花的点缀，也终是难逃那些血腥味，杀孽太重，总会沾上晦气。
　　“余府余天远老爷到！”
　　厅门口的总管早就堆满了笑脸迎了上来，“余老爷这边请。”
　　姨父还得赔上笑脸，“恭喜恭喜！”
　　送过贺礼，越过喧闹的人群，我和余大哥决意到处逛逛，打探下虚实，以防万一。
　　黑鹰门大，大得让人惊心。上次我只不过是被关在哪里的柴房，根本没有机会见识黑鹰门。
　　绕来绕去总是在那里打转，连通晓阵法的余大哥也猜不出怎么过阵，看来黑鹰还真是个人才。
　　“余大哥，怎么样？思索出这是什么阵了吗？再不走出去，黑鹰门该起疑心了。”我担心地看着余大哥紧锁的眉头，好看的眉缴在一起，看来今天遇到高手了。
　　“这个好像是失传很久的七星连环八卦阵，阵法不但复杂，而且环环相扣，只要一步错了，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有早就制造好了机关在背后射冷箭，危险至极，当年唐门一家血案就是因为这个阵，唐门一家四十八口人无一生还。”
　　天哪，四十八口人，这个阵竟这么厉害，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唐门是江湖中骇人的门派，全靠着高超的用毒手法。难怪这两年唐门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原来竟败在这个七星连环八卦阵手上。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我见不得血腥的事，更不想现在就结束了小命。“余大哥，怎么办？”
　　大概是我的语气过于慌张和恐惧，余大哥赶忙抬头给我一个宽慰的笑，示意我不要担心，一切有他在就好。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刻，余大哥终于把我带出了那个谜团，厉害！余大哥还真不简单。
　　“余大哥？”
　　“小希，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找线索吧。”不理会我的询问，可恶，放我鸽子，想来他还是介意我对他的隐瞒了，哎，算了，是我不坦白在先，怎好意思要求别人。
　　穿过时时出现的花圃，绕进了一个庭院，飞灵堂三个潇洒的字挂在上面，原来竟是新娘子的住所，果然气派，绝不亚于前厅，看来黑鹰对这个飞灵堂堂主很是器重，但绝不这么简单的罢。
　　“小希，走，这边，这么惹眼早晚会被发现。”还好我们反应速度快，迅速绕到了屋后，否则该被来往送衣饰的丫鬟发现了。
　　好香，女子的香闺，还有隐约的水声，我蘸了点唾沫点开窗纸，向里看去，一个熟悉的面孔呈现在面前，原来是她。
　　“小希，怎么了？”余大哥压低嗓音问道，头一个劲地想往里瞧，我拍了一下他的头。“男人都这样，喜欢偷看女人洗澡。”我忿忿不平，很是不爽他的行为。余大哥红着脸承受着我的白眼，很是无辜。
　　“小红，什么时辰了？”娇媚的声音传了出来，完全不像上次挟持我时的凌厉。
　　“堂主，快到吉时了。都准备好了，只等堂主更衣了。”
　　“好吧，都进来吧。”接着是哗啦的水声，我不由得往里瞧去，只见完美的曲线，白皙的皮肤，还有.......我不好再看下去，赶紧转回了头，这边余大哥却猴急了，凑了过来，晕！赶紧拉开了他，让他看到还不知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堂主，总管求见。”
　　“请吧。”
　　“堂主，吉时已到，门主已经在前厅催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却不是刚才在前厅接待的总管。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林总管有事商量。”
　　“是，堂主。”
　　“林伯，我想再见一次门主。”那娇媚的声音中此刻却夹杂着恳求，却似一个需求爱情的小女子，根本不是黑鹰门的一个堂主。
　　“小姐，这........门主可是吩咐了的，现在你任何人不准见，直到婚礼结束。”他的语气很是不忍，可是谁叫他是一个下人呢，主子的事下人可是万万不可插手的，何况他的主子还是个杀手门的老大，更是要谨言慎行的。
　　“林伯，就当是灵儿求你了，就见一面便死心了。”说完“啪”，我细瞧去，原来是那娇艳的人儿已经跪下了，爱情真是个伤人的东西。
　　“哎！小姐，折杀老朽了。罢了罢了，我去！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什么事都得依，这次门主可是铁了心的，你好自为之吧。哎！”
　　眼中的美人儿伏在地上痛哭起来，那凄怨的抽泣声连我都牵动了，心里隐隐地希望，黑鹰能意识到眼前人，可是.......
　　这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还算不错，特别是坚毅的脸庞很是吸引人，想必他便是黑鹰了。伏在地上的人儿高兴地抬头，却迎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她显然是震惊了，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
　　“飞灵，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吉时到了你怎么还不出去，你这样叫我颜面何存。”他的语气含着盛怒，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哈哈”，灵儿大笑起来，“我真是傻，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不愿意，你便不逼我，没想到你只在意自己的颜面。”
　　“赵飞灵，你疯了！像你这样的女子天下到处都是，你以为你能抓住我的心，你错了，你清醒点吧，我培养接着勾引你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你在心里只是一颗棋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都是，要做我黑鹰的心上人，你还不够格。”
　　黑鹰的话如刀子割着灵儿的心，她的双手心痛得都抓出了红印，她的内心该进行着怎样的斗争，她有没有流泪我不知道（她斜背着我们站着），但我知道她的心早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想不到，我赵飞灵在你心中地位竟是这样。”她疯笑起来。
　　“赵飞灵，你给我听着，今天是刺杀余天远的好时候，你最好乖乖听话，用散花神功炼制出麝香丸，否则有你好看，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昔日颜面。”
　　“^哈哈，散花神功，好啊，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散花神功。”说完她拿出一把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窝，口中喷出的血洒在地上，成了一朵朵娇艳的梅花。她的动作实在太快，连久在江湖的黑鹰都没有察觉，她可是早就准备好了自杀的，可怜的人。
　　“飞灵，灵，你怎么能这么傻。”他扶住了遥遥欲坠的她，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我很高兴，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没用了，散花神功本来就是死的结果。”她的眼中闪着光彩。
　　“你不能死，你要死也要死在我黑鹰手上。”他的右手突然拍向她的后背，灵儿口中又喷起了血，眼中的光彩也逐渐黯淡起来。
　　“婆婆说，痴情女子最可悲，原来......”她话还说完就咽了气，瞪大的眼睛像是还在留恋着世间的爱恨情仇，不瞑目。
　　黑鹰丢下她冰冷的身体，忿忿地走出了她的香闺，一点都没有迟疑，有的只是对她的恨，因为她破坏了他多年的大计。
　　这时，又一个身影飞了进来，是他，飞宇堂堂主易晓宇，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我感觉得出他的心早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他走上前抱起地上早已经冰凉的人儿，口中喃喃着“灵儿，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活下去的吗？你怎么先走了。”他的声音很温柔，完全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只是他的眼睛没有泪，他的眼泪是流在心里的吧。
　　向来痴情羞煞人，自古红颜多薄命。都云世间女子痴，可怜谁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