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野蔷薇》艾斯1981

12、11“善良”的背后

　　11“善良”的背后

　　却说，小桂娥的母亲李秀英自那日被张学荣拉出去之后，又被张学荣拉回家中，他们走在了一起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不久之后，李秀英就跟他结婚了。张学荣的家也就住在离这个村不是太远的地方，小桂娥遭受父亲的毒打的事情大家早已当做一个热门话题四处传开了，成为左邻右舍饭后闲谈的焦点，也早就不经意地传到了李秀英的耳朵里。李秀英每每听到小桂娥无缘无故遭受姜国庆的毒打的时候，心里是疼痛万分，有如刀割，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有哪一个做母亲的听说自己的女儿遭受这种无缘无故的非人的折磨会不心痛呢？可结果却总是心中空滴泪，而又无能为力，只能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泣……
　　因为，李秀英毕竟是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山野乡村，远离城市，市场经济的发展的成果仍未波及到此，先进的思想文化在此更是难以传播。农夫乡民，虽心地善良，却口无遮拦。常常三五成群地聚坐在一起，论长道短。胡乱地谈论别人的闲话，传播一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别人的隐私，无情地乱揭别人的伤疤，根本就没有把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甚至连同床共枕的张学荣也要时不时地讥讽她几句，这让李秀英听得很不是滋味儿，她真的后悔她当初为什么会委身于他，落得是里外难做人。她现在是后悔万分却已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况且她知道姜国庆是因为知道她有了外遇而将她赶出家门的，就更没有回去的道理了。她更无法忍受碰到姜国庆的尴尬局面。因此，纵使她悲痛欲绝，也只得心中滴泪，空悲切。今日听闻七岁的女儿居然服毒自杀，李秀英更是心如刀割，却又手足无措。她足足焦急了半日，后来又打听得没事。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却说小桂娥自被王大妈接回家之后，便在她家待了数日，王大妈对她则是细心照顾，还给她讲许多有趣的童话故事，她便不再肯回到父亲身边了。而且，每每王大妈提起叫她回去的事情的时候，她便痛哭流涕，王大妈见她怪可怜见的，又只得好言宽慰，并拿出糖果、蜜枣来哄她，并说“不送她回去”之类的话，她才又渐渐地安静下来——有时到了夜间她甚至还会梦见被送回父亲身边、遭受父亲毒打的情景。经常半夜在梦里痛哭流涕，都惊醒了熟睡中的王大妈，王大妈听到之后立即起床，用手轻轻地拍着小桂娥，哄她入睡，可却没有听到她说一句话，又渐渐地平静下来，王大妈继续上床睡觉。这让王大妈不禁又增添了对小桂娥的怜悯之心。
　　小桂娥在王大妈的家里，见王大妈在家里洗衣服的时候，她也帮着洗衣服；见王大妈扫地的时候，她也帮着扫地；见王大妈择菜的时候，她也帮着择菜……王大妈见小桂娥生性乖巧、懂事，实属难得，心中甚是喜欢。然而，如若将她久留于身边，又恐引起乡邻们非议，说她看上了人家的钱财，说她替人家抚养孩子又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总的说来，她觉得将小桂娥安排在自己的家里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王大妈又想：
　　“不让她在这里，将她送到哪里去呢？如果就这样将她送回去，万一她再一次遭受父亲的毒打，再一次服毒，这就不一定还会有这么幸运给了，会及时发现吗？让她夭折黄泉路，岂不是我的过错？”
　　正当王大妈左右为难之际，小桂娥的姑母不知怎地，也听到了小桂娥服毒之事，便回家来探望。又听说小桂娥在王大妈家，便赶了过来。
　　王大妈见小桂娥的姑母来到了家门前，便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赢了上去，微笑道：
　　“妹妹向来可好？”
　　“我一向安好，近来我侄女儿多亏了嫂嫂照顾，嫂嫂辛苦了。”
　　“哪里？应该的，”王大妈热心地笑着说，“妹妹可是个大忙人啊！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回来看看？倘若小桂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会来吗？”
　　“嫂嫂这么说我，可冤枉死我了。家里确实很忙，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到此事，这不，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到家又听说有嫂嫂照顾着，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正是呢，我正为这事苦恼呢？小桂娥她有家不敢回，整天呆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妹妹休要顾虑，倒不是我不关心她，也不是我养不起她，更不是我嫌她拖累我。只是我跟她非亲非故，而她家这等富贵，在别人看来，还不知我得了她家多少好处似的。其实你也看到的，可我到最后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将来她若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还好说，她若是有什么不测，岂不是我的过错？我怎么敢担此大任呢？今天你来了，我应该将她交于你才是正理。”
　　“她有父亲在世，交于我是何道理？”小桂娥的姑姑说道。
　　“是的，她是有父亲在世，然而，你是知道的，自姜国庆出了车祸之后，便终日借酒消愁，更要命的是她还有发酒疯的恶习——倘若她父亲真的管用的话，还要她留在我身边干什么？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没碰上像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小桂娥岂不白白丢了性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再怎么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
　　“嫂嫂说的对，难得你有如此之心意，像您这样的人啊，如今这世上可是不多了。”小桂娥的姑姑感叹道。
　　“你说哪里话？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小年纪，如此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差点儿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她说她不想回去，我又怎么能将她往地狱送呢？”
　　“这——这也难为您了，这件事我还得回去和我的老伴儿商量商量，我想他会同意的——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和他说一声的，是吧？所以还是先麻烦您照看几天——就几天工夫，我一定会给您答复。”
　　“恩，你说的也对，”王大妈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考虑周到。”
　　“您放心，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都会给你个答复的，而且我会尽量征得他的同意的。否则岂不辜负了你的心意——不过，你真是个值得人尊敬的人。”
　　“你是在挖苦我呢，还是？我有什么值得人尊敬的地方？”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是发自肺腑的。”
　　“不行啊，还有个问题，”她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王大妈又想到了个问题，“姜国庆一个瘸子，孤身一人，也没人照顾，女儿又不在身边，岂不更加的伤心？倒不如你们搬过来的好，你看他们家的房子是新建的，又大又干净，总比你们家的毛檐草舍强些个吧？只是你们得更劳苦一些。”
　　“王大妈既然这么说，那我更得回去和老伴儿商量一下子，也得先问问姜国庆的意见——不，我还不能问，这一问，我们倒不像是为小桂娥而来的，倒像是奔他家的房子来的了。”从姜如月脸上看去她显得有些得意，似乎又有一些为难的样子。
　　“这倒也是，”王大妈想了想说着，又思考了会，说道，“罢了，我去跟姜国庆说说，你回去跟你的丈夫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了。”
　　“我怎么说呢？”
　　“怎么说？这还要你教吗？——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吧？你回去把你老头子搞定，姜国庆由我来搞定，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好吧，就依你的吧？那这段日子还是辛苦你了——”
　　“这说哪里的话？辛苦我倒没觉得辛苦，这几年我不说天天给她送东西吃呗，起码是三两天送一次，我也没觉得辛苦啊。没娘的孩子，父亲又那样，谁见了不会产生怜悯之心——真正是一首歌里唱的，‘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一点儿不假，没人管没人问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吧？”王大妈说完后，停了一会儿，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多可怜的孩子啊！”
　　——是啊，“多可怜的孩子啊！”也许谁看到这样命运的孩子都会发出如此的感叹。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尽心尽力地去关心关心这个“可怜的孩子”呢？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在“市场经济”的调节之下，社会经济是取得了一定的发展，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都取得了一定的提高，经济头脑也进化了，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先考虑一下厉害得失，总是先估量一下做这件事能赚多少钱，在大脑里权衡半天方开始行事。这些“有经济头脑”的人，谁也不会把闲余资金和剩余劳动力投入到这个“充满风险”的孩子身上的。总要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才回去做这件事。
　　小桂娥的姑姑一回到家里，她就把王大妈说的事情拿出来跟丈夫商量，她说完之后想讨丈夫一个主意：
　　“吴广祥我跟你说的这件事该怎么办？”
　　可吴广祥听了之后，抽了一支又一支香烟，眼睛看着老伴儿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