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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 狐狸终是要露出尾巴来的 ...

  •   12.狐狸终是要露出尾巴来的

      ——却说吴广祥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妻子的话,仰望着天空看了半天就是不啃声。姜如月知道他的习性,这会儿懒得搭理他。其实这家伙原本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其为人心狠手辣,事事搬斤播两,斤斤计较。哪怕是一点点鸡毛蒜皮大的事儿,他都得算出个利弊来,他是个从不吃亏的家伙,几乎他们全村的人都要给他算计尽了。姜如月回来将王大妈说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内心的高兴更是没的说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点燃一支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和激动对妻子说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不是在做梦吧?来!掐我一下。”
      姜如月听了之后狠狠地掐了吴广祥一下,吴广祥疼得直叫:
      “哎呦——疼!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们马上就要从这个鸡窝一样大小的屋子里走出来了,去住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那是一件多让人高兴的事呀!我做梦都想着让你住上这样的房子呢。”
      姜如月听了之后朝他撇了一下嘴说道:
      “你就给我少贫嘴了,刚才问了你还不吭声,我还不知道你又在动什么歪脑子——跟着你呀,我看这辈子也住不上这样的房子喽。”
      “这不是就要住上了吗?现在你跟了别人了吗?不还是跟着我?”吴广祥得意地说道。
      “你也不怕别人家笑掉大牙!这是你挣得的呀?”
      “也算是呀,别人是挣钱,买材料,盖房子,我是给它来个三合一,直接进房子,这不省去了很多的艰辛吗?你还不乐意。”
      “你这是强词夺理,姜国庆是我弟,又是你的哪门子亲戚呀?”
      可吴广祥根本不理会妻子的话,只顾着说道:
      “这就相当于贷款买房,我们先住进来,然后慢慢忙着还贷款不就得了——照顾我舅老爷就等于还贷款。”
      “你还真会找词儿的。”
      “其实,这对于你弟弟而言,不也是一件好事吗?让他和孩子都能够得到相应的照顾。”
      “俗话说,‘知夫莫若妻’,我还不知道你的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呀?”
      吴广祥听了之后想了想,他又想出了一个问题,对妻子说道:
      “唉——你得再回家一趟,不过你得记住,千万不要说我们要搬过去之类的话,,你回去先帮他把脏衣服洗洗——他一定有好多天的衣服没洗了,得了闲儿,再不经意地问问他今后的打算,总不能把女儿放在人家过一辈子吧?——你就这么跟他说吧:‘你现在需要个人来照顾你才是,是吧?不是做姐姐不关心你,姐姐每天吃都在想,弟弟吃饭了吗?每天在洗衣服的时候也想,弟弟的衣服由谁来洗呢的?我多想照顾你呀,可是姐姐也是无能为力呀,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也离不开呀,若是两头跑,家住这么远,事情做不成,把时间都跑没了。’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叫你搬过去你就假意推托,这样会刺激他,会让他恳求你搬过去,如果你能让他做到这一点,我想你就成功了。”
      “你可真的把我看成糊涂虫了,要这么地千言万语地叮嘱着——不过,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耍心机了?让我都感到有些后怕。”
      “你怕什么呀?你是我的枕边人,我算计了天下人,也不会算计你呀。”
      “恩,这倒是我今天听到的最高兴的话,不过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嘿——你不知道真假?”
      两个人说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忽然相互会意地笑了笑,两个人就算这么商议定了,两个人的意见就算得到了统一。
      第二天,当姜如月再次回去看望他的弟弟的时候,果然如她丈夫的话,一到家就帮着姜国庆又是扫地又是洗衣服的,将他的家里收拾的停停当当,十分整齐。姜国庆看着是满心欢喜,心想,“还是有姐姐的好,毕竟是一个娘生的——一个□□儿上吊下来的,就是不一样。”
      “话又说回来,国庆啊,你说你天天这么借酒消愁的,自抛自弃,这怎么能行?谁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呀?谁不要经历一些坎坷呀?经历坎坷,人才能成长。你看你现在就这样,你的孩子怎么办?你将来又怎么办?这些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呢?——想不想再找一个?老姐在给你介绍一个?”
      “什么?再找一个?说得轻巧,谈何容易呀——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出了车祸,莫说再找一个,就算是在找十个也不成问题。可如今,却只能说嘴皮子了,不能实际行动,再找一个?恐怕比登天还难。再说,就算真的再找一个,恐怕吃苦的还是娥儿。”
      “你既然心里这么明白,那你为什么还要借酒消愁呢?”
      “我不喝酒——我不喝酒,我这心里憋屈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也那么费劲。过去我是何等的威武,可现在呢?你叫我怎么不伤心呢?说实在的,我最恨的就是她的背叛——”
      “兄弟,姐姐我没你上的学多,也没你走的路多,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懂得,‘英雄不提当年勇’,男子汉大丈夫自当能屈能伸,不就少一条腿吗?少一条腿算什么?有姐姐在,你怕什么?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姐姐会帮助你的,只要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其实找不找老婆也没关系,因为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且说,王大妈前天晚上正和姜国庆商量过,要姐姐搬过来住的事情,今儿姜国庆见姐姐对自己这么照顾,心想:“这天底下谁是知冷知热的人哪,以前我对李秀英是那么的无微不至,可结果呢?哎——”姜国庆心里想着,嘴上便吞吞吐吐的说:
      “我有一件事情——想和姐姐商量商量——不知道姐姐意下如何?”
      “什么事?你就说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亲姐,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有什么你就说嘛。”
      姜国庆在脑袋里琢磨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我想……我想……我想……叫姐姐一家搬过来住。”
      “那怎么行?地那么远,也不方便呀。”姜如月假意推脱道。
      “现在种地又不是太费劲儿的,除草也有除草剂,杀虫有用杀虫剂,就收和种的时候费点事儿。”
      姜如月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随后又说道:
      “好吧,为了照顾你,我就回去和老吴商量商量。”
      于是,他们就这么商议定了,这时候姜如月正准备回去呢,吴广祥又想到了个什么问题,并急急忙忙从家中赶来。他见了姜国庆,二人先互相打了声招呼,姜国庆让座。
      “你又巴巴儿地跑过来做什么呀?我不这就回去吗?”姜如月见了吴广祥说道。
      “你以为我是来接你的呀?臭美。我是来看望我的小舅子的。”
      吴广祥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姜如月说愣住了,她没有说话,在那里站了半天。吴广祥随后便将姜国庆如何受伤,如何求医问药之事细细询问了一遍,姜国庆一一作了回答之后,便将和姐姐所说之事说了出来。让姜如月没想到的是,他却用一种极力地反对的口吻说道:
      “我说舅子啊,不是做姐夫的不想帮你呀,只是我们一家六口都搬到你这里来了,势必我哪里就得关门落锁了,若是长期下去,我那里的基业可就势必被侵蚀殆尽,虽说我家条件不如你家,可那也是祖上的基业呀,也是我们一家的遮风挡雨、安身立命之所呀。如果长期没人进去住,就会被鸟呀、蛇呀之类的所占领,我们以后怎么进去住呀?”
      吴广祥这句话听得姜如月是目瞪口呆,她的心中不断地埋怨:
      “他这是怎么搞的嘛?他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好不容易让姜国庆提出来了要我们全家都搬过来的要求,可他为何要执意地拒绝呢?是不是少根儿经啊?”
      姜国庆见姐夫是如此坚决地拒绝此事心中感到很是意外,他非常着急,不知所措。这倒不是因为他自己,更是为了他的女儿,他对自己先前的举动又何尝不后悔呢?只是有话无人说,有苦喊不出,借酒消愁只不过是排泄他心中的压抑和不满的方式罢了。然而他却差点因此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在看到的。可是,他一个残疾人,妻子走了,女儿又不在他的身边,他是何等的孤独,这是可想而知的。姐夫竟然如此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这更让他是心急如焚,一筹莫展。他心急之下,竟拿出了自己的房产证和土地证,说道:
      “我把我的房产都归你,把我这屋子的所有权都给你,你们一家子可以永远住在这里。你那点破屋又有何稀罕的?”
      “这——这我怎么敢收?这样我是要遭千人唾骂的。”
      “莫非我遭此大难,姐夫就这么袖手旁观不成?”
      “哎——舅子你这么说,岂不是冤杀姐夫了吗?舅子既执意如此,那我就不能再推脱了,否则岂不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不过这房产证什么的,我是断不敢收。”
      “姐夫如此胸襟实在是令小弟我感动万分。”
      “可是,若只是你我二人,这事的确好办,可是,孩子们呢?我这么多孩子呢,他们将来和你的女儿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摩擦也是说不准的。”
      “姐夫竟想得如此周密,实在是让我佩服,的确如此啊,做父母的为儿女考虑是应该的嘛。既然这样我们就草草地签一份合同怎样?”
      吴广祥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可他却又说:“这不就显得我们兄弟之间又太见外了?”
      “姐夫这话说得,事归事,情归情,这还是要分清楚的,你不提,我也没想到。既然提到了,就该这么做嘛。”姜国庆说着,又和姜如月说道,“姐,我那床头柜里有纸和笔,你去帮我拿过来。”
      姜如月听到这里,才明白了吴广祥的意图,实在是令人可怕,她说道:
      “弟弟呀,你可得三思呀!这一签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好三思的?我已经四思、五思了,姐夫的想法也是在为孩子们考虑的嘛,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有什么好思的,为了让你们尽快地搬过来,我也得拿出我的诚意来,所以还是早些草拟、签定了协议要紧。”
      其实姜国庆自己现在也已经是无计施从,一点退路也没有了,女儿这次的举动已经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因醉酒给女儿造成的伤害——差一点儿是无法挽回的。在现在没有喝酒,脑子清醒的时候,他又如何忍心再一次目睹女儿遭受痛苦时的表情呢?对于他先前的举动,他现在也是后悔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当自己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如日中天的时候却遭此横祸,还失去了一条腿,需要依靠自己的姐姐、姐夫过日子。倘若他是孤身一人,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可是现在,小桂娥生下来了,该怎么办?总该给她生存的权利和条件吧,总该尽可能让她过得更好吧?姜国庆怀着这样无奈的心情,在两个人经过一段时期的商榷之后就签下了这分所谓的协议,由姜国庆主笔:关于女儿姜桂娥的抚养权移交其姑姑姜如月本人以房产作为酬报的议定书(下文简称:议定书):
      协议书
      由于本人姜国庆因一次车祸导致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经历不振,已无心力抚养女儿姜桂娥,今以举家之资作为酬报献于姐姐姜如月和姐夫吴广祥一家,由其夫妇二人代我抚养,以解我心头之忧。
      一、抚养时间:自即日起至其法定成熟年龄为止。
      二、抚养内容:在这期间要保障姜桂娥衣食生活所需、医疗所需的一切费用;除姜桂娥本人自动放弃、或没有能力之外,以保障其接受义务教育、高等教育的权利,在此期间的学费、生活费须得到相应的保障,使其安心学习,不可影响其学习的情绪,误其前程。
      即日起,此协议正式生效,吴广祥、姜如月正式成为姜桂娥的法定监护人,在监护期间内,监护人须充分保障其生命安全,充分尊重其人格和尊严,不可对其肆意践踏和辱没,且在监护期间内,监护人更不可对被监护人进行□□上的伤害和攻击,不可任意抽打被监护人。
      此协议一式三份,吴广祥与姜国庆各一份,还有一份交于村委会保管。
      签字:姜国庆________
      1989年11月23日
      姜国庆写完后又读了一遍,交于吴广祥的手中,吴广祥装腔作势地推了几次,最后看似勉强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这样,我的小主人翁的抚养权就交到了吴广祥的手中。我的小主人翁就成了吴广祥一家的船上的一个孤苦伶仃的乘客,她的快乐、她的需要,甚至她的生存,完全取决于这两个成年人的判断,要是这一家的决策者选择将这条船驶入困难、灾祸、饥饿、疾病、堕落、恐怖、死亡,那么,这个关在船舱里的小囚犯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她是个孤苦无助的可怜虫,关于来到世上做人,从来没有谁问过她有没有什么要求,更没有谁问过她是否愿意到不负责任的姜国庆家来做姜国庆的女儿。在姜国庆和吴广祥签下这份协议之前也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吴广祥和姜如月的监护。有一位诗人威廉*华玆华斯,人们都认为他的思想深、值得信赖,他的诗歌纯真、轻盈,也许有人很想知道,他在说“自然之神圣计划”的时候是否有任何根据。
      姜国庆一张纸便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这点微薄的资产拱手让给了别人,姜国庆一张纸便将自己唯一的孤苦无助的女儿的前途寄托在了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自私自利而又心狠手辣的吴广祥身上。就凭这张所谓的协议,又有多大的约束力呢?在没有素养,蛮不讲理的人面前,这张所谓的协议不过是一张白纸而已。而对于姜国庆而言,则意味着自己已失去了房产。他女儿的命运又将如何呢?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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