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飘零再生缘》杏仁豆腐Leslie

16、十五、摊牌

　　阳光洒进楼上的窗子，雕花的窗框乍看之下可能很古朴，如果仔细看，有心人会发现这些花纹雕刻地细致高雅。透过窗子，一个瘦小的身着宝蓝色长衫、腰系白色腰带的男子背对着阳光，与八阿哥胤祀相对而坐。随着视线慢慢推移，可以看到男子的上半边脸上覆了一张银色镶满宝石的面具。面具人头戴一顶黑色的凉帽，油光水滑的辫子里编的蓝色的发绳，帽顶结的是红色的绒顶。一身的精炼、雍容中透着摸不透的神秘。
　　胤祀却穿的简单，只是一身湖蓝色的长袍，手上拈了一把湘妃竹扇子，干净利索，一点皇子的架势都没有。
　　戴面具的男子先说的话：“八爷这身打扮和我一比倒是我抢了您的风头。”声音干干巴巴的。
　　胤祀苦笑了一声，“你我回到古代刚刚多久！彼此变化竟然如此的巨大。”把扇子放在桌上，将桌上酒盅里的酒一口饮尽，“我倒还是因为身不由己，你呢？”
　　面具人与胤祀久久的对视，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化成一声幽幽的叹息。
　　胤祀眼中全是心疼，试探着问：“你在徘徊对不对？你知道这样做不好对不对？”
　　面具人站起身，踱到窗边。窗框下方摆了一盆盛放的君子兰，红白相间的花瓣像玛瑙一样晶莹剔透。面具人定定的盯着这盆君子兰，在她的家里也有一盆，一样的娇贵，却没有而今的复杂。“甄海，你也会说身不由己。”有些许责备些许为难，她又走回位子，呵呵干笑着。
　　甄海无奈的摇头，“你到底是认我了。不过这样的相认未免太过让人觉得戏剧，相熟的好友最后反目。”他忽然用手抓住面具人的胳膊，“你我对名利的看法是什么样子的，除了天知地知，就是你知我知。何以今时今日被推向权利的风口浪尖，其中真正奥妙也只是你知我知，我们为什么不统一呢？”
　　“统一？”见他住口了，面具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可怜。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今时今日的处境。彼此不管谁退下来，都是使现在的平衡被打破，伤及的不是我们自己，是成千上万的人！”用力挣脱八阿哥的手，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
　　甄海尴尬的收回手，在屋中徘徊了一圈，摸着剔的趋青的脑门，“真不知道是该表扬我们太善良了，还是该责备我们太优柔寡断了。总之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不管谁输，都是一场祸事。”
　　面具人的话音也有所缓和，“都会让很多附庸的人送命。”
　　“主子？”香雪见主子看花看得痴了，在身后连叫几声，把宁涟从回忆里拉出来。
　　或许大家都把话吵出来了吧，总之收场是很和谐的，彼此毕竟是朝夕相处的朋友，疑窦解开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现在宁涟最担心的是太子，他发现自己和胤祉之间牵扯不清的关系，这是一个随时致人死地的定时炸弹。倒不是怕他揭穿，毕竟“聚贤庄”里的食客不是吃干饭的，早就查到了很多太子这方面的艳史。宁涟最害怕的是哪天他破罐子破摔，到时大家同归于尽就不好玩了。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该看到的人是谁？皇上？还是胤祥？
　　反正这件事情不论朝哪个方向发展都令人胆战心惊。
　　“什么事？”
　　香雪福了下身，“回主子的话，十三爷派人传来消息，明儿个中午来聚贤庄吃饭。”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了上来，“来的人还留下一封信。”
　　是什么信这么重要，又是什么事情要用这种手拿把掐的证据写出来。莫非昨晚……想到这儿，宁涟竟然有些忐忑。
　　宁涟装作不在意的别过头，声音淡淡的，“把信放桌子上吧。”
　　香雪迟疑了许久，见主子没别的反应，福下身，“奴婢知道了。”然后把信放在桌上，走到门口的时候，悠悠的叹了口气。
　　宁涟一听到关门声，一步就跨到桌边，颤抖的伸出手，颤抖的拿起信。拆开信封，看见里面泛黄的纸张，熟悉的字迹，是自己当初离开胤祥的时候写的。真的和香雪说的一样，信纸被泪痕浸得有些皱了。仿佛在那上面闻到了胤祥的气息，心里一时安静了不少。这种时候他把这封信换回来是责备还是安慰？总之是暗示些什么。寻了张凳子坐下，看着当初自己写的这封信，百转回肠。想到以前在胤祥府上养伤，在胤祀家里的再会，在马车上的偶遇，在酒楼的重逢，还有他的那通家国天下……不期然竟在古代已经九个月了，虽然与胤祥聚少离多，毕竟有过相聚。
　　宁涟正想着，忽然手中的信被人从后面抽走，吓了个冷战，转头却碰上胤祥的一双清亮的眸子。
　　“在想什么？”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涟去抢信，正好与胤祥相撞，被他圈入怀中，不服气的捶了他一下，“想你给我这封信是不是兴师问罪。”
　　胤祥本来笑得很灿烂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松了手，不知所措。没错，宁涟这句话问在了他的心上。他把信放在桌上，慌乱的为自己倒茶，结果不小心碰翻了茶碗，茶水一点点浸透信纸，就像在一点点浸透两个人的心。反应过来的时候，信上的字已经模糊了。胤祥小心翼翼的把它吹干，然后收起来。
　　“字已经没了。”宁涟见十三对这封信这么宝贵，很抱歉的看着他。
　　胤祥很久都低着头不说话，屋里很静，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隐隐藏着泪水。“我还记得，记得每一个字。”他的声音是颤抖的，有些沙哑。
　　宁涟从身后抱住他，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我刚才在想，真是人心不足。没遇见你，盼着哪怕用这条命换只见你一面也好。见了你又盼着你能爱我。那天明白了你的心愿，明知不可能却偏为之。”胤祥回过头，将心上人揽在腿上坐了，“我们很贪心对不对？”低下头，看着他刚毅的脸，宁涟低声问。
　　“其实……”胤祥迟疑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说：“其实，二哥那天约我去护城河那赏月……”他不再往下说，宁涟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好个胤礽！好个太子！
　　宁涟除了在心里这么称呼他之外还能怎么做呢？自己果然是天生不会勾心斗角的人。甄海在这里，与这帮恶魔一直在战斗，要多辛苦啊！看来是错怪他了，还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那么胤祥……看向他的眸子，刚好与他对视。
　　“宁涟，对不起。我……”
　　宁涟用手捂住他的嘴，眼中多了些许心疼，“胤祥，你从小就做‘条件反射运动’，是我错怪你了。”
　　他呵呵笑了，“怎么忽然说这些话？”
　　躲过他明亮的眸子，“我想到的，就说了。”一丝疑问瞬时划过宁涟的脑海，“你知道条件反射？”看着他，道出心中疑问。
　　“不知道。”十三见宁涟还要问他，他干脆将伊人按在怀里，“不过可以猜出它的寓意，八九不离十吧。”
　　“你不吃醋的？”
　　“吃！可是我相信你和老三没可能。”
　　“为什么？”宁涟正视他。
　　胤祥眼神有点迷离，眼光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宁涟完全能感觉到他坚定的心意。“因为我爱你，我相信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那是什么感觉呢？到现在都猜不透。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太子不是傻子，比谁都有权力平衡的敏感，所以宁涟和胤祉、胤祥的关系他并没有点透。至于胤祉，自从上次被太子误会，便不敢再显露任何情感，也不在传递任何书信，好像真的一刀两断了。胤祀，也就是甄海，与宁涟保持了良性沟通，两人在古代的日子也比前之前好过。要申明一件事，宁涟真的恋爱了，真正的初恋。
　　好日子在一天天过，宁涟相信明天会更好。
　　转眼康熙四十一年九月到了，这是康熙第四次南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