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之赈灾记》胭脂鱼

3、郡主

　　庄容一进王府，有些惊讶。一般的北地大宅，无不高墙深宅，走道东西南北直通。这里正堂却和花园浑然一体，处处是楼台亭阁，小桥流水，蜿蜒清雅。连假山都是嶙峋的太湖石。不似想象中的威严可惧的北平王府，倒似江南的庭院。她的闺房安排在东边小院，距离罗成的房间隔了大半个花园。中间另有隔断，确保她未嫁之前，清誉无忧。庄夫人要静养，住在距离女儿不远的另一个独立小院里。

　　没过两日，花院内一片热闹的声音，有姑娘清脆的声音道：“庄小姐在哪里？赶快让我看看。”

　　王妃的贴身丫鬟雯儿笑道：“郡主，不用这么急呢。庄小姐还没起床呢。”

　　罗怀声音更大：“啊呀，原来是个懒姑娘，我去拉她起来。”

　　罗怀快步进了庄容的房间。只见一个美貌少女，正坐在窗前梳头。黑发如瀑，肤如凝脂。罗怀一下有些惊讶，心道：“怎么有如此文雅端庄的女子。”

　　庄容只着内衣，忽见闯入一个身着骑马装的契丹少年，吓了一大跳。她慌忙起身，遮住胸前风光道：“你是谁？赶紧出去！”

　　罗怀见庄容如此紧张，起了几分戏谑的意思，故意粗着嗓门道：“这个娘子真是貌美。啊呀，罗成也真是，带了这么美貌的姑娘，还藏娇在院内。”

　　庄容连退几步，退到了床边。对方步步逼近，笑容轻薄。庄容正待大声呼救，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头一动，想：“这莫非是个姑娘？”她见少年长着两道和罗成一样的黑眉毛，眼睛与罗成也有几分相似，于是顿住脚道：“您是郡主吧。”

　　罗怀一愣，摊手道：“真不好玩，怎么这么快就让你识穿了呢。”

　　庄容面上一红道：“郡主，请容小女子更衣以后再和您见礼。”庄容走到屏风后面换好衣服出来。罗怀见她穿戴整齐，点头赞叹：“这么热的天气，你穿这么多，还是冰肌无汗，真象个仙女。”

　　庄容见罗怀身穿一套露出小臂和小腿的骑马装，头发打成辫子，象契丹男子一般盘在头上。按理不会很好看，偏偏她眉毛英武，眼睛嘴巴鼻子又十分秀气，倒露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魅力来。罗怀握住她的手道：“我喜欢你。”

　　庄容微微一笑，心道：“郡主的性子真象个性情爽直的男孩子。”两人一起携手来到客厅，正好遇见王妃在看新送上来的衣裙。

　　王妃数落道：“怀儿，这里是王府，不是在柳城。你穿着打扮这么暴露，成何体统。赶快去把衣衫换了。你兄弟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比不得小时候。你做姐姐的怎能不做好他的表率。”

　　罗怀红着脸道：“娘，这么热的天气，您让怀儿把自己裹成只粽子，要生痱子的。”她见王妃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好一跺脚道：“好吧，女儿这就去换衣衫。”

　　王妃使了个眼色给雯儿。雯儿忙笑着道：“郡主，这些裙子是专门为您准备的，都是轻罗纱，又漂亮又透气，穿上一点都不热，还有些凉丝丝的感觉。”

　　罗怀笑道：“你的嘴巴是淌蜜的，我说不过你。”她转头对庄容道：“庄姑娘，你过会到我房间里来，我有好东西送你。”

　　庄容见两人离去，笑对王妃道：“没想到姐姐是这样明快的性子。”

　　王妃道：“容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姑娘。怀儿一直被她的契丹干娘带大，性子跟男孩子差不多，不，比男孩子还野。有机会，你帮我提点提点她。别不好意思，终有一日，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见庄容面带羞涩，又笑道：“王爷说成儿太小，还不通男女之情。你们先熟悉熟悉，等过三四年再成亲。那时他人也大了，也知道疼惜女孩子了。你和你娘亲千万别拘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庄容便道了声：“是，娘娘。”

　　王妃打开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支翡翠簪子，插在庄容发髻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这只簪子正好配你这件淡绿的衫子。你先去怀儿房间吧，你们年龄相近，总比陪着我好玩。”

　　庄容谢过之后，起身告辞而去。罗怀的房间距离庄容的房间也不远，庄容还没进屋，早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她掀开帘子，见罗怀那身暴露的骑马装已经脱下了，换了一件轻纱的粉红衣服，雯儿正在帮她梳头。罗怀笑道：“雯儿，你真是手巧，人又漂亮。可惜我不是男儿身。”

　　雯儿道：“郡主想做男儿干什么呢？”

　　“娶你啊！做了男人不就能娶雯儿了吗？”罗怀笑嘻嘻道：“成弟别的事情都早慧，唯独这男女之情毫无经验。你我年龄相当，不是正好配成一对？”

　　雯儿当即躬身福了一福道：“谢谢怀爷抬爱，小女子受之有愧。”

　　罗怀伸手抬起她下颌道：“美人儿，让我好好疼你一疼。”

　　庄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罗怀转头拍掌道：“好啊，冰美人总算活泼了。”雯儿笑道：“庄姑娘知礼节，人又美。郡主若做了男人，怕要和小王爷抢庄姑娘的。”

　　罗怀起身道：“我弟弟哪是我的对手，庄姑娘自然要做我的娘子。庄娘子，看我送你一件礼物。”说完，她打开一只大箱子，取出一件五彩斑斓的披风。罗怀道：“这是辽西特产的锦鸡，我猎了不少，拔了羽毛，请我干娘专门为你缝了这件披风。穿上后，不透风雨。阳光之下，靓丽如仙。怎样？庄娘子还是爱我，不要那个小毛孩了吧。”

　　庄容笑弯了嘴角，忽地肃然道：“那你到底是爱我多些呢？还是爱雯儿多些呢？我是个醋娘子，不容人的。”

　　罗怀一愣，登时咯咯咯笑起来：“我替你把这话传给我兄弟，让他不要花心。”

　　雯儿一边帮罗怀系裙子，一边道：“郡主，你做女儿好，别做男人了。你想想，做女儿，就算犯了错，最多王妃拿戒尺打打你的手心。要是儿子，犯了错，那是王爷的家法伺候。”

　　罗怀一听，就道：“有道理。王妃那点力气，只好当给我挠痒痒。我爹嘛，嗯，想着就身上发麻。这挨家法的事情，还是让罗成去受了吧。反正他被打习惯了，皮也厚了。一天不被爹尅几次，他过不舒坦的。”

　　雯儿嗔了她一眼道：“郡主好狠心。对了，今天下午王爷传话回来，说大家一起到园子里饮茶吃点心。”

　　“咦，喝茶吃点心，我们几个就行了，我爹干嘛要参加？他来参加，我们大气都不敢出，有意思吗？何况罗成看他就发憷，每日跟着他去银安殿早朝就够累了，他也不给弟弟松懈松懈的时间啊。”

　　雯儿想了想，笑道：“王爷的心思，谁知道呢。也许他想借这个机会，招待庄姑娘吧。”

　　庄容赶紧道：“我怎么担待得起。”

　　罗怀道：“别谦虚。你担待得起。我兄弟是把命豁出去请你来幽州的，千万别说谦虚的话。不过，我爹请客嘛，都是宴无好宴。他肯定又要派什么为难事让罗成去做，想哄他自告奋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