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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抵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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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山路上行走,更加颠簸。罗成怕庄容颠簸得难受,径直把她抱在怀里,自己探头出去看外面的天气。只见乌云斗暗,狂风四起。罗成心头一惊,大声道:“快!不要停止!雷雨一下,只怕山路塌方,更加过不去。”
庄容在罗成怀中,只觉车厢都跳起来了。好在他怀抱温暖,让她略微有些安全感。这时忽听马嘶人叫,她整个人都被罗成抱起,忽地冲了出去。庄容睁眼一看,见四周都是悬崖,罗成的脚步如闪电般,抱着她疾走。又听耳边巨响,她回头一看,只见巨大的山石从顶头俯冲下来。庄夫人那辆马车在前面,庄容这辆马车在后面。为了让马车跑快点,其他人都在前面开道。没想到一个霹雳下来,真有山石从天而降,把罗成他们这辆马车砸了个粉碎。庄容浑身一惊,出了一通大汗水,透体都凉爽下来。
罗成看看身后的山石,也吓了一大跳。他大声叫住前面的人马道:“罗心,放弃马车,全部上马。”
他抱着庄容到庄夫人马车前道:“师母,您也上马吧。罗心的马术很好,您上他那匹马,我带着庄姐姐走。”
庄夫人当即下车:“好!非常时期,无须多礼。”
庄容见母亲坐到了罗心的马前,自己也被罗成一下抱上马背,心中还在惶恐,整个身子已经腾云驾雾般飞驰起来。这时她暑气已消,心中不再烦恶,左边是仿佛随时崩塌的山体,右边是悬崖绝壁。豆大的雨点落下,打得四处都是泥浆和雨雾。庄容忽地明白过来,自己这一生,只怕也像此刻一样,步履艰险,唯有依靠身后的良人,前途才有可期。过去诸多长安繁华的旧梦,永不再现了。她想明白这点,泪水又落下来,混着雨水流淌。她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罗成感到她的动作,大声道:“别怕!我会把你平安带回涿郡的。”她想:“这辈子,如果这个男人能一直这样对自己说别怕,一生也不算虚度。”想着想着,不管四处险境丛生,她已经痴了。
罗成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跑出山头,再穿过一段坦途,眼看即将到达安玉城。前面出现黑压压的军队。庄容从罗成怀中探出头一看,以为是追兵到了,险些昏厥过去。谁知那群人忽地齐声道:“恭迎小王爷!”她才知道这是幽燕军队。
罗成大声道:“史大奈,这么大的雨,你搞这么多人来做什么虚光套?差点吓死老子!备好马车了吗?”
为首的年轻将领相貌粗豪,正是幽燕铁骑军将领史大奈。他大声道:“爷,早就备好了等您呢。”
只见两排士兵分开,里面驶出一辆六人马车。罗成一看,心道:“这不是我娘亲的马车吗?”他大为高兴,赶紧把庄夫人和庄容送进马车。庄夫人见马车里布置舒适,十分宽敞,又见罗成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便道:“成儿,你也上车吧,不用拘俗礼。”
罗成笑道:“师母,这是我娘的车驾。里面必定为你们备了衣服,你们先换一下吧,别着凉了。”说完他放下车帘,叫众人一起出发了。
庄容坐在车内,见中间固定了一个小茶几,备了一壶姜汤水,还有两只木碗。她尝了尝,还是温的,侍奉母亲先喝了一碗。她才喝了一些。庄夫人道:“容儿,这里真有两套衣服,你也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这辆马车十分平稳,两人在里面也不觉得颠簸,换上干净的衣裙后,才听到外面雨点如豆子般打在车篷上。
马车进了城中,雨水渐渐小下来。这时忽听史大奈大声道:“爷,你们这群人怎么象泥猴子一样,难道山那边也是大雷雨吗?”庄容一听这话,轻轻掀开车帘,见罗成、罗心和史大奈都在马车前方。罗成他们头上、背上全部是泥浆,连衣服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罗成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山路都塌方了。对了,刚才那一千多个士兵哪里来的?”
“末将临时向铁血军借的。您从长安过来不知道吗?并州又叛乱了,说是汉王杨谅的余孽作反。朝廷都调大军去了。王爷调了一万铁血军在赵郡和并州界限防备着,怕叛军窜逃进幽燕地界。”
罗心大声感慨道:“他娘的,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山路一断,我们要被拦在那边了。不是正好被叛军抓住么?”
庄容一听,顿觉后怕,便放下帘子,看着母亲。庄夫人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慈爱一笑:“容儿,我们总算安全了。”听到这话,庄容才觉自己好不懂事,伏在母亲膝上嘤嘤抽泣起来。
外面三人不知车内的感伤,还在大说大笑。罗成吹嘘道:“还好我贴了这脸络腮胡子,撞上也不怕被认出来。你们觉得我这胡子威武吗?”其他两人齐声道:“太假!”
一行人进了安玉城的馆驿。北平王妃早派了十来个丫鬟仆妇在那里候着他们。他们进了幽州地界,才松懈下来。大家沐浴更衣后,在馆驿的正堂用晚膳。庄容母女这十九天来,才终于吃上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她们母女在内堂用膳。罗成和罗心他们都在外面用膳。丫鬟穿梭其中,侍候诸人。这时,一个丫鬟问:“罗心,这次大雷雨吓人吧。”
罗心道:“有点吓人的。”
那丫鬟道:“你们不知道呀,这次不得了,整个幽燕都在打雷下雨呢。”
罗成道:“你又胡说。你怎么知道整个幽燕都在打雷下雨。”
丫鬟笑道:“婢子也不知道。就是出来前,钦天官说预测了天象,今年这个时候要连降十天大雷雨。王妃娘娘还特意叮嘱,如果进了安玉城,真的下了雷雨,也不要急,等停了再出发。”
另一个丫鬟接口道:“小王爷,真是这样的。婢子们都带齐了二十天的用具。”
庄容在内一听,心道:“先住十天也好,不然真受不了连续赶路了。”这时她见母亲面色苍白,忽地昏厥在椅子上,顿时叫起来:“娘,娘,您怎么啦?”
原来庄夫人强忍丧夫之痛,一心为女儿筹谋将来。一路行来,连庄容这样的年轻姑娘尚且难以忍受,何况庄夫人。她身子早感不适,怕罗成为了她耽误行程,一直强撑着,不叫一声苦。这时终于抵达目的地,身子一松,就病倒了。罗成忙将庄夫人送入卧室,请医为她调治。庄容坐在母亲床边,万分担忧。这时大夫进来,为庄夫人把脉,又把罗成叫到一旁悄声道:“小王爷,夫人这病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风热,身子弱了,调理调理便无妨了。”
罗成见他神色有异,心道:“难道还有内情?”便将他请到外面,寻了个僻静处,低声道:“实话告诉我,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大夫这才道:“夫人遭遇大变,极之恐惧忧虑,心神俱损,加上旅途劳累,已近灯尽油干。若不是心中仍有牵挂,只怕就——”
罗成心中一痛,才道:“我明白了。师母既然有牵挂,一时不会走。你先给她调理,我送她们回涿郡之后,自会请孙神医为她继续配药医治,终究能过一年算一年吧。”
正如钦天官所料,幽燕九郡及周边五郡连下十天雷雨,凡是有山的地方,道路大多中断了。庄夫人养了十天病,天气才转晴。养病期间,罗成晨昏定省,日日来侍奉汤药。庄容见他对母亲如此孝顺,路途之上那些小小的纠结也烟消云散。见天气放晴,罗成命车马慢行,一行人慢悠悠走了十天,才回到涿郡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