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奇缘》幽幽魂萦

4、第三章 探梦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随手翻阅起客人的档案卷册。

　　这次的客人叫袁泠泠，女，年芳25岁。本市十强企业――袁天药业总裁的千金。家境优越，外形姣好，追求者甚众。一个月前刚从国外学成归来，现任袁天药业行政副总裁一职。
　　.....

　　刚掩上卷册，我就嗅见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从门口遥遥传来，于是轻锁眉头，脸上浮过淡淡的厌恶。

　　就在我皱眉解眉的短时间里，白熙已经引了客人至书桌前。

　　迅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眉眼如画，肤如白瓷透亮，身姿婷婷。略微挑染过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额前细密整齐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时尚中带着乖巧。我细看下发现，她脸上不时滑过一丝青色的流光，眉眼神情间簇满了憔悴。

　　她初见我时，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但这仅是片刻的事情。待她再望向我时，面色已然恢复正常。

　　我暗赞一声。不愧是见过些场面的女子，才能对我这样纤弱却手掌主人之名的女子坦然对之。

　　“袁小姐，欢迎你到幽梦深筑。请坐。”我微微抬手，做了个请落座的手势。

　　小熙在我之前已在她背后暗自画了个圈，手势刚落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竹椅。

　　这位袁姓女子进来时一路好奇打量，至红木桌前也未见任何座椅在旁。可此时见我请她落座，于是神色间微显错愕。待她转身低头看见身后那张椅子时，一时间神色骤变，显见是出乎意外而有所惊吓。

　　我早已见惯这种场面。本来像这些琐事可以事前准备妥当免去无谓惊恐。可白熙对此却乐此不疲，非要次次如此。

　　有时我在想，他纵是修炼千年的白狐，可因着褪去孩童之身的时日不多，玩劣的性子还是在细微中随处可见。

　　待见她惊魂甫定在竹椅上落座，我才缓缓开口说话。

　　“袁小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为何来到这里吧。”

　　她颔首，答道：“我最近日日噩梦缠身，不得安宁。前日听到有人在唤我名字，说是能帮我解梦消灾。然后我包里就莫名其妙多出根白色的羽毛。”她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那根羽毛。

　　我微笑着听她讲着来这里之前的种种。

　　“那个声音还告诉我说，只要对着这根羽毛念上三遍的幽梦深筑，它就能带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然后，那里的人就可以帮我摆脱这些噩梦。我想，你们应该就是那个声音所说的解梦的人。所以……”

　　我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袁小姐能来此处，是我所安排。那个神秘的声音也是为了引你到此。否则，普通人是无法进入深筑的。”

　　她明了地点点头。

　　白熙上前去拿过她手上的羽毛收入随身的囊袋中。

　　“你既已来此，引路羽毛我们就要收回了。”

　　我耐心地为她解了疑惑。待例行的沟通完毕后，就将话题引至正轨。

　　“我之前感应到袁小姐近期的梦境存在不明的异动。现在我想要了解梦境的具体内容，因此就请袁小姐先闭眼小憩片刻。”

　　袁泠泠并没有言听计从地闭上眼，反而杏眼圆睁，直直看着我，将信将疑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我依着对她脾性的粗浅了解，已猜到她定会小心翼翼。无怪乎，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大企业的行政总裁，除了家袭的缘故，个人能力也不能小觑。

　　我还没说话，就听一旁默然半晌的白熙缓缓开口：“袁小姐多虑了。凭我们的能力，要真对你有所企图，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却带着冰冷的讥嘲。

　　果然，袁泠泠脸色一变，面色尴尬地看着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抬手打断她的话：“如果袁小姐愿意的话，就按照我先前说的，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这次她立马乖乖点头。

　　我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抬起右手，慢慢抚上她的眼睛。一道红色的柔光从我掌心蔓延到她的眼帘上。她困意渐深，片刻就沉睡入梦。

　　我连忙抱起桌上的水晶球放在她头顶上方。不多时，水晶球光洁透明的球面上起了层层流动的异彩。随后一道五彩的光射向半空中，形成一片漂浮的幕墙。

　　白熙上前几步与我并站，跟我一起屏息凝视着幕墙上开始浮现的画面。

　　画面中，袁泠泠一个人茫然地走在一片空旷的沙漠中。放眼望去，一望无垠的沙漠，满布红艳骇人的尘砂。抬头看去，上方的天空也被映出惨淡的红色。天地是浑然一片的红，看起来诡异又令人恐怖。

　　袁泠泠边走边用双手环住双臂，行进中的娇躯瑟瑟发抖。

　　她似乎是想停下来，可脚下却像是被人死命牵着往前，怎样也停不住。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可也只是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来。

　　我把目光从幕画中转移片刻到画外沉睡的袁泠泠脸上。她此刻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嘴角微抖，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又丝毫没有声音。

　　我暗自叹息一声，又转回目光继续关注不断变化的画面。

　　此时的梦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袁泠泠一下置身于幽深的丛林中。她依然拼命走着，脚下不时被树枝蔓藤绊住。她像是浑然不觉，仍是跌跌撞撞地径直往前冲。

　　猛地，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绊住阻止了去势。

　　只见此时从她踏脚之处冒出条条粗密的树藤迅速地蜿蜒着缠上身子，把她整个人往地里拉。
　　每根藤条的顶端赫然是个个吐着蛇信双眼射出幽幽绿光的蛇头。

　　她张嘴欲叫，可喉咙里只是咕噜两声发不出声音。然后想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反而加速了下拉的力量。

　　正当她的小腿全部被埋进了土里时，下拉的力量不知缘何一下撤走。此时她身上那些骇人的蛇头藤也凭空消失不见了。

　　纠缠的力量一撤，她的身子就几乎摇摇欲坠。幸而近手旁的一颗大树撑住了身子才没滑下去。

　　袁泠泠娇喘连连，正伸手拭汗。无意扭头朝倚靠的树看去时，一条长达数十几尺粗壮如碗口大小的蟒蛇正在离她脸颊十几厘米处“呲呲”地吐着蛇信……

　　我见状不妙，忙用食指朝幕画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射去之处，刚好是蟒蛇的左眼。它敏锐地感觉到危险袭来，忙往后一缩躲过袭击，然后“呼呼”间隐到大树后不见了。

　　我忙收了水晶球交给白熙。他朝我皱了皱眉，满脸不悦。

　　我心下明白他是为了我刚才鲁莽间出手入梦的事情不高兴，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险些坏了规矩。所以只能歉意地朝他一笑，然后拂手唤醒了袁泠泠。

　　她悠悠醒来，神情间全是疲惫和憔悴，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后的恍惚。

　　“刚才的梦你都看见了?我每天都要做同样的噩梦，一次比一次难受。开始的时候，那条蛇还只是在一米开外，后来每天的距离都要近一点。这次如果不是你出手，怕是它已经可以在梦境里把我吞噬掉了。”

　　我听着她充满恐惧的描述，对刚才所见异象开始思索起来。

　　“袁小姐，我们已经了解了你的梦。但是，我想知道，在你开始做这个噩梦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说跟蛇有关的？”

　　她偏着头眉头紧缩地开始回想。隔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答道：“好像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可是我不能肯定跟这个梦有关。”

　　我颔首意示她继续讲下去。她这才清清嗓子缓缓道来。

　　原来，在袁泠泠回国的几天前，她在当地的好友一起为她饯行。于是当晚一帮人去了一间叫做crawled snake的酒吧。

　　当时他们玩的十分开心，喝了很多酒。她后来变得晕乎乎地，周遭的朋友也都早已经跑到舞池里去狂欢，独留她一人在座位上醉眼迷朦。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陪你喝一杯吗？”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恍惚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提着一瓶啤酒在她桌前站立。她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摇晃，口齿不清地朝他说：“好啊。”

　　男子得了允许，靠着她坐了下来。

　　两个人于是兴致高昂地喝起来。袁泠泠本来就已经半醉，又跟他喝了几杯就已经人事不醒了。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衣衫整齐，除了宿醉后的头痛，身体没有感到其他的异样。

　　我一边聆听一边思索她讲述的内容中有无任何可疑之处。

　　“你知道那晚是谁送你回家的？”白熙开口问道。
　　她摇摇头，回答道：“后来我跟那晚同去的朋友通电话才知道，他们回座时已经不见我人影，还以为我先走了。”

　　我咬住下唇，皱起眉头。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男人送她回家的？

　　“你为何认为这件事情跟噩梦有关？”我问她。

　　她下意识舔舔略微干涩的双唇，说；“因为从那以后我开始接连不断地做这个噩梦。而且……”她顿住不语，面色犹豫。

　　白熙耐不住欲张嘴追问，我抬手阻止他，然后只是静默地看着袁泠泠。

　　她犹豫半晌，这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继续说：“而且，我一周后就要跟那晚的神秘男子结婚了。”

　　我早猜到她犹豫再三的话一定会很重要，可却没想到却是如此令人震惊。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其实我是在回国的飞机上再次遇见他的。那次航班我们俩的位置刚好在一起。本来那晚我醉得很厉害，根本没有想起他来。但是他却一眼认出我。我当时就问了他，那晚是不是他送我回家的。他却摇摇头，说当时见我喝醉了本来想送我回家的，可却看见我朋友那时已经朝座位走来，于是就起身告辞了。”

　　我瘪着眉，习惯地咬起食指。

　　不对，这种说法太矛盾了！

　　“我其实一直都很纳闷。因为我朋友说他们回来时已经没见我的人，可我未婚夫却信誓旦旦说他没有送我回家。我很爱我未婚夫，也相信他没有说谎。可我朋友也没有骗我的必要啊。”

　　我跟白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

　　“袁小姐，你能不能说说你未婚夫的情况。”我沉思片刻，然后才提出一个问题。

　　袁泠泠脸上浮起淡淡羞涩的神情。她开始说话，声音中带着丝丝甜蜜和娇羞。

　　“那次航行的十几个小时里，我们几乎一直在聊天。他很风趣幽默，而且见识广博，又善解人意。我当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可是当时我们忘了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我事后还曾为此懊恼，却不曾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还能在本市再见。原来他是被公司派驻中国开拓市场，跟袁天企业有业务往来，而袁天这方跟他洽谈的负责人刚好是我。后来我们经常见面谈论公事。时间一久，我们开始觉得彼此像是磁石的南北两极，已经相互被深深吸引住了。于是上个礼拜他向我求婚，我欣喜下就答应他了。”

　　“还真是神速的爱情。”白熙在一旁淡淡地插了句，口吻中带着一些讥诮。

　　袁泠泠脸色一黯，怒气隐隐在嘴角游走。

　　“这是你不懂爱情所以才会说这么无知的话。”

　　我见势不对忙挥去他们间随时爆发的火药味。

　　“袁小姐，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了，要是没有问题，请跟我签订交易的合约。”我从木桌上拿起一张早已拟好的合同和笔递给她。

　　她接过手细细看了看，睁着大眼，好奇地问：“为何交易的报酬是我的一簇头发？”

　　“这个是本筑的规矩。袁小姐无需多问。如果觉得可以接受就请签字，如果不舍割去头发，交易就此取消。”

　　袁泠泠爱怜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银牙一紧，就“哗哗”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我满意地收回合同交给一旁的白熙。

　　“等我解开了袁小姐的梦，会再跟你联系。小熙，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