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奇缘》幽幽魂萦

5、第四章 承恩

　　待白熙送走客人，我才歪歪斜斜靠着椅子坐下来。

　　用手轻轻拭去额间的细汗，然后拿起袁泠泠的案卷。上面已经自动记录下方才的所见所闻，字字详细句句无误。我正准备再细看一遍，看能否发现更多的线索，结果猛地一下被人从手上抽走卷宗。

　　“你今番已经很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还有，以后就不要跟客人介绍太多，太伤神。反正他们出去之后也不记得在此间发生的事情。”

　　白皙手里握了袁泠泠的卷宗，语气淡漠却不掩担心。

　　我嘴角轻笑。狐狸虽然脾气很臭，待我却是真心实意。

　　“客人都有了解服务的权利，多说几句也无妨。好了，我先回去，你在此先准备妥当，明晚待我下班后就开始工作。”我按例又交代几句，见白熙眼里浮上不耐的神情，这才拎了随身的包往外走去。

　　*
　　脚跨出门，再回头斜瞟一眼时，深筑已然恢复成棚子的模样。

　　出得外面，太阳仍是明晃晃地不肯歇息片刻。

　　我眯着眼，看一下腕表。此刻按照表上所示，离我进棚子才过了五分钟罢了。

　　我一早就知道，在幽梦深筑里渡过的时间对外面而言，是如此缓慢。

　　筑中百年，世间一日。

　　我笑笑，然后走到天台的门前，轻推开来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下了几层，我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住，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门锁。轻轻一扭，只听“咯噔”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我不急着进去，只是先探头看看，见玄关处一双男式的室内拖鞋还整齐地摆放着，就朝屋内轻唤一声“小楼？”

　　过了半晌都没人应，我这才确定他还没有来。于是略微松口气，换鞋进屋。

　　*
　　林小楼每日下班后，一定会先到我租住的屋子来同我一起吃晚饭。其实他工作的地方离我家很远，但他坚持每次搭乘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这里，说是怕我一个人吃饭寂寞。

　　跟小楼的开始，一直都让周遭的朋友不解。缘何我挑来捡去，最终选了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做男友。

　　但我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为了小楼那年的一句话。

　　*
　　彼时我的父母因一场车祸双双去世，我一下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终日以泪洗面。身边好友个个想来安慰我，却被我阻隔在门外。

　　我不想让自己的痛苦牵连到他们。

　　办完父母的丧礼，我婉拒了姨妈想要接我去她家住的好意。而后领了保险公司的赔偿金，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家中。面对满室的寂寥，我几乎整宿整宿不能入眠。每当关上灯，和衣躺在床上，我眼前就一幕幕浮现出父母慈祥的面容。

　　“小芪，妈妈给你热了碗绿豆汤，记得待会儿喝哦。”

　　“小芪啊，你要是觉得开心，我就每年都带你们母女俩一起去山上看星星。好不好？”

　　“小芪，还是穿那件白色缀花的长裙比较漂亮。这样装扮去参加舞会，说不定就能帮妈妈带个好女婿回来呢。呵呵。”

　　“小芪，今年暑假想要爸爸带你去什么地方旅游？想好了就早点告诉爸爸，我好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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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再也没有妈妈为我亲手熬制香浓的绿豆汤，再也没有爸爸载着我们全家一同开车到山上看星星，也再没有人会拿着漂亮的衣服帮我梳妆打扮……

　　我夜夜不能眠，脑子里全是过往全家幸福温馨的情景。于是白日里精神恍惚，变得神经质起来，动不动就朝人发脾气，平常的娴静温婉早已不见。

　　那些一直不断追求我的人在刚开始时还想尽办法安慰，可后来见我这样药石无灵地沉沦下去，就纷纷走开了。只剩了个林小楼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身边，仍是殷勤地帮我洗衣、打饭，占位。

　　我在悲伤中沉浸了一个多月，心情才渐渐恢复过来。林小楼见我好了些，就忙着带我四处散心，想帮我尽快调整心情。

　　那次偶遇白熙的春游就是他提出的建议。

　　他对我的好，我并非没有感觉。可那时的我，心灰意冷，对爱情早已没有力气去投入。所以，对着林小楼的痴心，我总是冰冷对待。

　　他不以为杵，仍是温和待我。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直言。

　　“小楼，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林小楼脸色未变，手上仍是麻利地搓洗我室友拜托他帮忙清洗的寝室里的桌布和门帘子。

　　“我知道。”他头也不抬，只淡淡地说道。

　　我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帘布抛掷在地上。

　　“那你为何还要继续在我身边？你明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看到他淡定的神情和早已明了的神态时，会变得如此气急败坏。

　　林小楼缓缓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帘布，复又放进盆子里，默默洗起来。

　　“为何，为何知道了还不走开？为何要如此折磨你自己？你明知道的…..”我对着他的背影喃喃而语。

　　小楼，你待我如此，叫我怎么回报？

　　林小楼听见我的话，背脊一僵，这才缓缓转过身子面对着我，口中轻声说道：“单芪，我怎忍心在你的苦难前转过脸去？”

　　我心底猛地一怔，内心的酸楚开始翻腾。我知道他不过是借了现成的话来说，可是，对于此时的我，却像是咒语一般让我倍受震撼。一时间，眼前变得雾气蒸蒸。

　　就在那时，我暗自下了决心。

　　“小楼，你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林小楼先前的淡定全部撤去不见，换上的是满脸满眼的错愕。他半晌开不了口，隔了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于是结结巴巴地说：“单，单芪，你刚才说什么？”

　　我默默不语地看着他，眼里全是雾蒙蒙一片的氤氲水气。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这才知道我是认真说出这样的话。

　　“单芪，我，我这样做，这样做不是想要你报答我。我，我就是想守着你护着你，不想见你委屈伤心。你要是觉得这样给你造成了负担，我，我可以现在就走。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我……”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可说到此处却变得犹豫，内心像是在做剧烈地争夺。

　　我伸出手，截住了他欲脱口而出的话。

　　“小楼，我刚才那样问你，是真心实意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久久不语。

　　时间在静谧中分秒过去。我却不急不躁地等着他回话，因为笃定了他必然的应承。

　　果然，他悠悠开口，满脸映出喜色：“好，单芪，我要你做我女友。我会一直疼你宠你呵护你。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了倦了，我会马上离开，决不纠缠。”

　　后来，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交往了两年，直到大学毕业。林小楼本来是打算留在本城一家大企业工作，可我因白狐的指点，非要南下不可。小楼曾不解地追问过我原因，我只是紧抿了嘴不说，可神情间却是坚定不可动摇。于是小楼不再紧追，只叹了口气依了我的意思。

　　*
　　淘米入锅蒸饭，这边切了些小菜用芝麻油细细搅拌后搁在青色瓷盘中。

　　自从遇见白熙而后做了他主人，他就时时指点我一些法术。在修炼中，我被要求戒掉荤腥。时间一长，就养成了吃素的习惯，再也碰触不得荤物。

　　每次在我这里吃饭，小楼都跟我一样只是吃些青菜。我知道男孩子不吃肉怕是不习惯，身体也吃不消。于是多次劝他不要跟我吃素。他倒是连说无妨，还顿顿吃得香甜。

　　白熙自从介入我的生活之后，对我后来交往的这个男友是诸多挑剔。愚憨、平庸，是他对林小楼的评语。当他做这番评价时，我是怒气冲天，素手朝门外一指，咬牙切齿字字清楚地说：“你要是再敢胡说，就从这里滚出去。从此，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白熙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为了一个林小楼如此大动肝火。他从原本倚着的窗棂上跳下来，满脸震惊地直视我眼中腾起的怒火。

　　“你对他还真是上了心。”他围着我的身子转了两圈，然后才慢慢说下去。“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以后也不再议论他。但是，芪儿，你明明不喜欢，为何还要如此护着他？”

　　我咬牙不语。白熙说得对，我当初下决心跟林小楼在一起，确实是感动之余冲动下的决定，几乎无关爱情。可是，每每见小楼鞍前马后为我操劳还能微笑对我，就心生愧疚，想着要好好待他才能不枉他的一番深情。

　　所以，任谁都不可以在我面前贬低他。

　　*
　　待我做好菜，收拾好餐桌，大门才传来开锁的声音。

　　“单芪，我来了。“林小楼把包放在门旁的鞋柜上，取了拖鞋换上，这才向我走来。

　　“嗯，好香。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他俯首在我脸颊上轻啄一下，然后就去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我轻轻拭擦他吻过的地方，然后继续摆放碗筷。

　　吃过晚饭，小楼抢着去清洗碗筷。

　　我无事可做，又觉得身子乏力，就打开电视，靠着沙发闭目聆听。

　　林小楼收拾停当后，在我旁边坐下来。

　　“觉得累了？要不就早点休息吧。“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点点头，口齿有些含糊地跟他说：“我知道了。小楼，你以后要是太忙就不要来了，每次这么跑来跑去，也怪累的。”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大掌中轻轻摩挲。

　　“没关系，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撩了眼前的碎发绾到耳后。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看了会心疼。”

　　他眼睛一亮，欣喜从嘴角溢出。

　　“要不，我干脆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他低声试探地问道。

　　我心下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只是摇头。

　　“这里离你公司太远，上班不方便。再说，我习惯了一个人的清静。”我站起来，用手掩了个哈欠。他见我犯了困，就跟着站起来，说：“累了就先歇着吧。我先走了。”说完，伸手抱了抱我，然后就往外走去。

　　“对了，我以后还是每天都来。我终是不放心你的身子。”他的脚已经跨出门，却扭转身子朝我说了这句话才轻轻扣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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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篇几章情节会比较拉杂和拖沓，因为要先做些必要的背景交代。后面开始会围绕主题开展。

　　言儿，关于清洗衣物一节，听了你的建议，想了想还是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