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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逼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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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C城已经快一周,而在那天在医院的遇见以后,小雨再也没有见过秦洛。
回到熟悉的地方,回忆总是更容易被唤醒。
那些温暖和温暖过后更加刺骨的寒冷一直在脑海里不断交织,她总会有种错觉,好像她又变回那个抱着希望偷偷等待的没骨气的傻姑娘。
不敢争取,不懂得反抗。
总会有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又被强行镇压。
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就当还林乔给她的这条命吧。
为了保证手术顺利,小雨在莫家的安排下住进了医院调养身体。
每日林乔都会送去营养汤,她喝着那些汤,心底一阵阵发冷,如果不是要救她的女儿的性命,她永远都不会去这样照顾自己。
就在心底的寒冰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莫清漾的病房门口。
她曾经羡慕嫉妒到抓狂,后来恨之入骨的莫清漾,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看到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双在因为病痛而更加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的大眼睛,在看到她身上同样的病服时,忽然明白了什么,继而生出深深的挫败的颜色。
小雨忽然就觉得很痛快,在她面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莫清漾,也会因为她而有这样的神情。
莫清漾忽然尖叫起来,接着是林乔冲过去。
场面如闹剧般变得不可控制。
林乔急着冲到床边抱住莫清漾,不小心撞倒她,她的腰狠狠磕在柜子角,疼得闷哼出声,却没有人在意。
林乔就紧紧抱着莫清漾,失控的说着妈妈只希望你活下去这些话,完全忘了很久以前的很多年里,站在一边的小姑娘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怀抱。
小雨忽然觉得很累。
忽然就不明白她这样回来是为了什么,这样又能得到什么。
身体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带出病房,远离了让她觉得沉重的喧嚣。
好想安安静静地,永远沉睡下去。
身体被有力的臂膀环绕着,熟悉的味道充盈鼻尖。
不管是谁,带她离开这里就好。
车门被打开,她被轻轻放进后车座里,然后那个人,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秦洛,秦洛。
她抑制不住的身体阵阵发冷,回忆以排山倒海的姿势向她扑去。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季平川,她的父亲,唯一给她温暖的亲人满身鲜血却冰冷地躺在她的怀里。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难过到没有眼泪,没有知觉。
她的父亲的尸体被警察强行带走后,她就只能坐在冰冷的雨水中,双眼空洞地瞪大,面向远方。
后来她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喃喃地念叨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个人却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用坚定的声音温柔地告诉她,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当时她想着,这一定是她仅存的温暖了吧。
可是现实总是比什么都荒唐复杂。
那一天,就是那一天。
她已经忘了是哪一天,甚至再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要去找秦洛,灰暗的记忆里只有她站在虚掩的门外听见私人侦探Gary向他汇报。
“您猜得没错,是莫清漾小姐去跟阿强通风报信的。”
里面似乎安静了几秒,然后是他冷冷的声音。
“这件事不要让小雨知道。”
眼前的世界忽然急速降温,最后只如黑白默片般沉寂,她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剩高楼玻璃墙外大道无声的喧哗。
她曾经哭着求他帮她查出去通风报信的人,而他只是抱着她,很久很久以后才无声的点头,她抱紧他,装作没有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在最难过的时候,刻意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
现在通风报信的是他的女朋友。
他选择了维护他心爱的姑娘。
她就那样,再次孤立无援了起来,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依偎取暖。
再也没有了。
或许,从来就不曾有过。
她被回忆冷冷拍醒,僵直了身体离开那个怀抱,然后转身打开车门。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寒冷,理智被一点一点唤回。
她重新给自己装上骄傲坚强的盔甲准备走开时,却被他一把拉住紧紧抱在怀里。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
过得好不好?
希望在一次一次无果的等待中被磨尽,一次次把孤独的寒冰藏进心里,再也不能有怀抱可以依偎所以被迫着越来越坚强。
这样,算不算过得好?
她忽然受不了放声大哭起来。
她抓着他的衣领,身体不停抽搐着,秦洛只是抱起她替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淡淡拍着她的后背不说话。
终于是哭累了,她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我不想捐肾给她...可是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做完...”说着,就拉开车门。
刚刚抬脚还没有跨出车门,她就看见莫清漾失控一样地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冲过来,林乔惊慌失措地在后面跟随着。
场面好似一出闹剧。
最后莫清漾像只脆弱的蝴蝶,轻飘飘地扑进秦洛怀中。
她如大梦初醒,回过头朝他惨然一笑。
很多年以后,她就算完完全全的被他拥在怀里拥有着,他也忘不了她当时的那个笑容。
决绝,残忍,最多的,还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小雨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里。
客厅里灯火通明,陆冉升一个人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却给人喧闹的错觉。
他们都是孤独的人,都只是想要个温暖的港湾而已。
陆冉升关掉机器,客厅里立刻变得寂静。
在明亮得过分的房间里,孤单反而更加赤裸裸的明显。
他回过头看她:“不是在医院吗?怎么想起来回来?”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说着就走进厨房里准备给她做点吃的,却被她拦住。
“陆冉升,我们离婚吧...”
“好,先吃饭,明天去办手续。”说着就拿起菜刀开始切菜。
他干脆得一点犹豫也没有,反而让她觉得不适应,一时间就愣在原地。
陆冉升笑着看着她:“我明天回A市有点事情,你在这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你爸吗?”
“嗯,说是有急事面谈。”
她不再说话,过去的四年里,他们明明都是再孤独不过的人,却抱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他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他要去面对一直不愿承认他的父亲了,而她,虽然做了个最绝决的决定。
可是他们终究要分别面对新的生活了。
终于要去到新的生活里,去面对过去心中解不开的心结;就算那终究是死结,让自己彻底绝望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只想要给过去懦弱悲伤如鸵鸟的自己一个交待。
她送陆冉升去机场,过安检前,他接过行李,然后轻轻抱住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含着泪点头。
飞机在天边擦过,轰隆的声响中留下寂寞的线条,她深呼吸后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怎么都抹不去的号码。
“秦洛,有时间么?”
“好,三十分钟后机场咖啡厅见。”
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能好好看看他的眉眼。
一如四年前一样的清冷,难以靠近。也只有当初十三岁的自己,幼稚得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才敢跟他提要求要跟着他学画。
现在还有勇气抱着爱情的幻想去接近吗?
心底密布的伤口发芽生根,长出参天的大树,她快要看不清远方的路。
他只是替她点好她喜欢的玛奇雅朵,然后淡淡的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想捐肾给莫清漾了。”
“嗯,能猜得到。”
她悄悄在桌底握紧了拳头,然后慢慢松开,放松性地往沙发上一靠,然后一口气说出了本该让她难以启齿的话。
“除非你娶我,你和我结婚,我就答应捐肾。”
“你那么喜欢她,娶了我就能让她活下来了。”
“用你的婚姻换她的命,你觉得值不值呢?”
她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一口气说出了所有的话。
终于说出来了,那么结果,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一瞬间,她反而觉得有些绝望。
意料之中的,他诧异地抬起头,用意想不到的目光看着她。
他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直视他那清亮得过分的眼眸,她就是一次次沉沦在那样的眼神里,一次次失去,一次次绝望。
他眼里惊讶掀起的波涛汹涌渐渐又转为平静,他静静看了她一会,终于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你。”
他答应得过于干脆反而让她不知所措,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胡乱往嘴里灌了一口,一时间不知道对话该怎样进行下去。
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抬起,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泡。
她越来越慌乱,越来越不知所措,最后鱼死网破般挣扎着说了让她后来无论怎样后悔怎样想要弥补也只能无力哭泣的话;她说:
“她那么爱你,让她活下来看着你和她最讨厌的我结婚,她应该觉得还不如死了吧。”
“她害死我爸,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