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意醉，绮罗生香》潇湘夫人

24、惊险一瞬

　　夜半，月色尚明，树林中燃着很多火把，初入江湖的新人竟然挑战柳叶渡阁主柳成荫，换成别人，这种行为必然会被嘲笑狂妄，偏偏这江山快手又是剑宿认可的顶峰高手，消息传开，附近赶来观战的不下百人，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神秘的江山快手出现，都在预测今日这场战斗，到底是一位顶尖刀者的成名战，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子时将至，场中仍只有柳成荫一人。周围许多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了，让成名高手等，这江山快手排场真不小，不愧是意琦行的朋友。

　　柳成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在冷笑。

　　这种时候架子摆得越高，失败后的名声就越不堪。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一阵牡丹香风袭来，吹送一片肃杀的气息，头顶树梢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低伏。

　　刀意，强烈的刀意！

　　真正有经验的高手们同时收起嘲意，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头顶白影掠过，踏叶无声。

　　速度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场中柳成荫的对面已经站了一名花脸刀客。

　　手中是一炳晶莹如玉的狭长的刀，颈间红巾飞扬，大幅的牡丹图遮盖了整张脸，浓墨重彩，花中之王，举世无双。

　　真气入注，晶莹玉刀顿现夺目异色。

　　刀的精神，刀的气势，顷刻压全场！

　　人的艳色，刀的艳色，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发呆。

　　没有更多的废话，刀者斜刀指地，用最常见的姿势告诉告诉对方战斗即将开始，看样子他是想速战速决。

　　柳成荫是成名高手，也已看出对方不一般，再不敢轻视，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骤然，他抬起双掌，六柄薄如柳叶的小飞刀急射而出。

　　抢先出手占先机，这边柳成荫欲试对方深浅，但见那江山快手应对从容，连人带刀旋身而起，“叮叮”几声，小飞刀撞上刀锋，尽数溅开。

　　身为柳叶渡阁主，柳成荫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手中又是六枚飞刀送出，恰好与半空溅开的飞刀相撞，十二枚飞刀竟同时改变方向，飞向江山快手！与此同时，他整个人跃起半空，双掌连发，冲向对方。

　　江山快手也没让在场所有人失望，刀在他手中挥动自如，犹如得了灵气，旋转翻腾之间，红巾艳袖飞舞，身快之快令人应接不暇，带起一团团艳影，好像盛开的无数红白牡丹。

　　几十个回合下来，柳成荫心惊不已。

　　对方的实力远超所料，甚至留有余力，如果让他完全发挥，自己必败无疑。

　　心志不坚，战意不足。

　　柳成荫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问题，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如此，武林中的高手总是向往胜利，虽然知道此时利用这个弱点有点欺负人，但之前他不得已吞下意琦行的气，此刻安心要败江山快手于手下，也顾不得对新人有失公平了，当即祭起大招。

　　双掌翻转，真气激发，化为一阵风团。

　　风团越来越大，几乎连接天地，周围的空气都被带得流动起来，头顶树木剧烈摇晃，仿佛即将被摧折。

　　转眼间，一股巨大的旋风形成！上百柄飞刀在旋风中飞掠！

　　所有人又惊又赞。

　　再看江山快手，刀势一缓，一副才回过神的样子。

　　“绮罗生是怎么回事？”

　　“他的刀法不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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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留衣和沧野鸿、律弹铗几个也来了，他们是知情者，名为观战，实为助阵，此刻见到他的表现都十分惊疑，一留衣对他的修为更加清楚，也暗暗奇怪。

　　面对大招，江山快手果然还是没全力应对的样子，一式江山捉影挡下攻击，仅仅被余劲击得后退。

　　然而就在他应接之际，柳成荫已飞身半空，刀网再出！

　　与此同时，袖中几道寒光滑出，落入双足间。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柳成荫凌空翻身，双足倒踢，竟又连续送出飞刀三柄！一式封喉！

　　江山快手尚未稳住身形，一时竟陷入危境！

　　决战场中，失手的事经常发生，谁也不能怨谁。

　　众人惊艳他之前展现的刀法，纷纷闭目不忍再看。

　　此刻最为惊惧的是一留衣等人，一留衣惊叫出声，上前两步，律弹铗奇门兵器在手，却也只能握紧了手，迟迟没能发出。

　　这种时候外人出手干涉，非但七修名声会因此尽毁，绮罗生从此也无颜再立足武林。

　　不只外人束手无策，绮罗生自己也猛然醒悟，惊出了身冷汗。

　　早已察觉心神错乱，却难以抑制，直到危机临身。

　　答应过一起证道的人，还在等待胜利的消息，自己刀道之路，当真从此断绝？

　　不可能！

　　千钧一发的时刻，超凡的天赋与精深的修为终于在此时显露出来，刀者临危应变，刀尖往地面一插，强行止住后退之势！

　　紫眸迸射冷光，身形骤然拔地而起，无上刀式出手！

　　凝全身真气，逼刀意上极端！刹那间艳刀光华大耀！

　　半空中艳影飞旋，犹如牡丹盛开的绝世风华。

　　极招碰撞！

　　巨响声过，尘土散尽，万籁俱寂，两道人影对面而立。

　　一缕雪白的发丝被风吹得飘落。

　　狭长的刀锋，却横在对方咽喉之上。

　　“好！”

　　不知是谁一声称赞，场面顿时沸腾了。

　　刀者最后的发挥太出色，没人认为这场胜利是自惊险中得来，毫无疑问，它被看成了一场新人故意奉送的表演。这个江湖中只要实力得到认可，众人反而认同这种卖弄。

　　“真惊险！”律弹铗松了口气，收起兵器。

　　“小弟比咱们入门都迟，刀法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天赋惊人！”

　　“绮罗生真是有够无聊，”一留衣擦擦额头，“回去一定要他赔我这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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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他们也没看出来。

　　如果是那人，刚才会不会出手？

　　“吾不管什么规矩，只要敢伤到我的兄弟，就要付出代价。”

　　也许，该庆幸他没有来，否则此时现场早已乱成一团了吧。

　　绮罗生慢慢地收刀。

　　柳成荫心悦诚服，爽快地道：“好刀法，吾认输。”

　　经此一战，江湖上再没有人会轻视江山快手，就在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会如何表示时，却见那道艳形转身掠起，没入了黑暗之中。

　　“哎呀，也不等我们！”一留衣挥拳。

　　“快回去庆祝吧。”

　　几个人连忙随后离开。

　　尽管主角已经不在，围观的人群却还是很兴奋，谈论着刚才这场精彩的刀决，好一阵才慢慢地散了。

　　深夜园里一片寂静，对面小径上走来两条人影，远远的就听见净本然的说话声，另一人不发一言，月光下满头银发很是醒目。

　　他们倒有兴致。

　　绮罗生越墙而入，见此情形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头走向另一条路。

　　想要若无其事地过去打招呼，却担心做不到，选择了回避。

　　“绮罗生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响起。

　　绮罗生停住脚步，转身微笑：“是，吾回来了。”

　　“小弟！”净本然先跳过来拉着他打量，“哎呀！你怎么画了花脸？好看好看！怎么样？是不是赢了？”

　　“多谢师姐关心，小弟有幸没让你们失望，小胜一场。”

　　“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会赢！”净本然拍着他的肩，简直比自己赢了还高兴，“意琦行刚才一直心神不宁，正要去找你。”她转身朝意琦行道，“喂，小弟好好地回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意琦行却没有说什么，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抚向他的脸。

　　绮罗生整个人都怔了一怔。

　　那手在脸侧停了下，慢慢地拨起鬓边一缕雪发。

　　对上净本然惊讶的目光，绮罗生顿觉尴尬，正要侧脸躲开，却听他语气不善地问：“怎么回事？”

　　柔顺的雪发被从中削断，断处整齐，细微的差别竟被他看出来了。

　　颈间犹有凉意，当那柄飞刀擦过咽喉，其中惊险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倘若应变再迟一点，自己未必还能站在这里吧。就连自己也没料到，决战时竟会分心。

　　从那双蓝眸里看到怒火，绮罗生轻轻侧脸，让发丝自他手中滑出。

　　“你的刀法败他有余，不至……”

　　“剑宿如此关心，绮罗生十分荣幸，”绮罗生含笑打断他，“一场表演而已，不用担心，今夜吾可是大出风头了。”

　　“只是表演？”意琦行上前一步。

　　厉族混进来，却不能揭穿，一旦引起他们怀疑，那时自己身份必会暴露，只能暗中监视，希望他们不是要对律弹铗家下手，所以没能陪他赴战，谁知今夜一直心神不宁，果然出事了。

　　“是，是吾想要一鸣惊人，”绮罗生笑道，“吾先回去准备，等等一留衣他们会过来庆祝，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忙，以后机会还很多。”

　　“绮罗生。”

　　“吾说了没事，当真是表演，大剑宿放心。”

　　眼看着那雪白的身影越来越远，意琦行愣住。

　　“喂喂，小弟都说了没事，你还担心什么！”净本然拉他，“你都在这园里转了半宿了，不如我们也过去为小弟庆祝吧？”

　　“吾尚有要事，你自己去。”意琦行抽回手就走。

　　“那我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