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流年》曳泱

12、第 12 章

　　苏茹。
　　不是第一次被陈皮找借口让自己来公司了，却是第一次正面碰到苏茹。
　　公司的基础管理人员也都差不多混熟了，除了苏茹。
　　其实，也是在有意识地避开她。
　　或许，在别人眼里，刻意隔开的生疏，是因为自己太小心眼了，太过小心翼翼，杜绝一切可能的情敌。
　　他们不知道苏茹和自己的另一层关系。
　　这个别人，包括陈皮，包括小齐，还包括，沐杳。
　　就是因为当初自己太无戒备，太粗枝大叶，才会间接今天这尴尬局面。
　　所有的那些怨怼，虽然意难平，终究已经过去，自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况且，那些相伴的岁月，不是不怀念。
　　疏远，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这么多年后，自己是否还可以微微一笑，当做没有发生过。
　　苏茹在沐杳的公司上班。
　　几年前是沐杳的助理，可是一夕之间却又换给了陈皮当秘书。一直到现在。
　　这些消息，不用自己去打听，自然有想巴结讨好的人不小心说出来，又不小心让自己听到。
　　笑了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了解这些事呢？
　　而此时，这突然的偶遇，既然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开口寒暄？
　　终是要面对的。
　　看着对面娇俏依旧的容颜，定了定心神，
　　“小茹。”
　　苏茹妩媚一笑，“我是该唤你小漾，还是那位Kaylana？”
　　“那天初见时，那件浅紫色长裙很适合你。”
　　想起那天的情景，苏茹心里一阵不甘。那件长裙正是这批时装中的代表，国内还没上市，为了这次合作，特地拜托人从国外采购回来，只为了那一天，却没料到，雪漾的出现，自己的一切准备变得那么多余。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思及此，不由得出口带刺，
　　“你的衣服，能得到你的夸奖，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可是对方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
　　“因为那本就是为你设计的。几年前，路过捷克，你最向往的国家，又因为你最喜欢淡紫色，便有了它。”
　　见她如此云淡风轻不愠不恼，苏茹不自觉话语更加尖利，
　　“雪漾，这儿没别人，你不需要跟我伪装你的宽容大度，你恨我，我知道，我也接受理解，我欠你的，我能承担。”
　　雪漾却突然笑了，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承认，最初的那一年，我讨厌过你，那只是因为一时失望与不甘。”
　　“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失望，被贴心的人背叛算计的不甘。”
　　“可是，后来，想的最多的却是那几年的相伴。我不大懂得怎样跟女生相处，是你教会了我，我该感谢你。”
　　说到此处，稍稍一顿，看着苏茹，满目真诚，
　　“小茹，你信或不信，我还是要说，谢谢你曾经陪着我，不离不弃。”
　　说完，不顾她还愣在原地，慢慢走向陈皮的办公室。
　　雪漾的一番话，搅得苏茹心池一片混乱，听着耳边渐远的脚步声，想起那些年少时光，突然就慌了，唇边突然漏了一声
　　“小漾姐！”
　　雪漾回头，神情依旧云淡风轻，眼里却明显多了一丝的激动。
　　“妈妈前年去世了，钟爸爸身体很不好，你去看看他吧，他，很后悔，很想你。。。。”
　　雪漾深深凝着她，慢慢的点了点头，面上的平静早已不见。
　　苏茹刚叫住雪漾就后悔了，这会儿又有点不甘，想想，瘪了瘪嘴，还是别扭地加了一句，
　　“别以为我放下了，我不会放弃沐杳的！！”
　　看着她久违的孩子气，雪漾顿时哭笑不得，只得笑着转身，不置可否。
　　雪漾越走越远，一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苏茹这才收回目光。
　　小漾姐，那么久远的称呼。
　　这么多年来的愧与不安，一时尽数弥散。仿佛脱下了千斤重担，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不后悔罢？对于自己怀着愧疚做过的一切。
　　想想楼上那个眉眼温润如水的男子，弯起了嘴角。
　　不后悔，从未后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远比相识的岁月来的久远。
　　还记得那个月光迷蒙的冬日晚上，雪漾睡不着，自己便跟她挤在一个被窝，说起悄悄话。
　　夜很静，雪漾声音轻轻缓缓，于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
　　沐杳，舒沐杳。
　　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露出从未有过的羞涩的神情，不由好奇地追问。于是，她从枕头下慢慢拿出一张照片，昏黄的灯光下，冬日微凉的空气，彼此呼出的气体在空中交杂，散成淡淡的白雾。
　　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铺陈出来，照片上的男孩显露了出来，微微笑着，眼眸如星，含着数不尽的宠溺。
　　只一眼，便沦陷。
　　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尝到什么是嫉妒。
　　是的，嫉妒，时隔这么久，终于承认那是嫉妒。

　　一直以来都默默地骄傲着，为自己出色的自身条件，却只因为那个人，默默地自卑。
　　小心翼翼的对雪漾旁敲侧击，收集关于沐杳的一切信息，会因为发现他的一个优点或是他做过的一件傻事而偷着高兴一整天，随后却又是对雪漾深深的嫉妒和自我的深深唾弃，如此周而复始，没见过面，却已经陷迷恋的深渊，不可自拔，而雪漾，也成为心里永远的痛。
　　那些痴迷矛盾的岁月，一边对雪漾虚假颜色心怀愧疚，一方面却是嫉妒的发狂。既想着他会是个痴情的人，依旧记挂着雪漾，又念着他会把雪漾忘记，自己可以有机会替代。
　　于是，最后，竟是亲手毁了那一段友谊，把雪漾逼得无枝可依，把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可是，却又那样可耻地幸福着。
　　只因沐杳平平淡淡的那句，
　　“我爱上了苏茹。”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那一瞬，却觉得，为着这一句，背弃世界也值了。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独守着一股子的偏执与痴妄，年华成殇，却是从未后悔过。
　　至少，能一起等在这无边的流年里，虽然，你等的是她，而我等的是你。
　　倔强地仰起头，看看手里的文件，想着待会将会见到的那个人，涩涩的甜蜜着。
　　至少，我还在你身边。

　　雪漾熟门熟路的钻进陈皮的办公室，不出所料地又撞见他开着电脑在玩游戏，什么合同问题，有材料需要协商都是骗人的，借口！
　　随意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两手一摊，
　　“说吧，这一次又是什么无聊的借口？”
　　陈皮这才从游戏里抬起头，看见雪漾，眼睛一亮，急忙下线，嬉笑着，
　　“我容易吗我，沐杳那房子再好，整天窝在里面也不是回事，为了把你叫出来散散心，我还得回回想借口，浪费多少脑细胞！”顿了顿，又接着道，
　　“不过这回是真有事。Rey让我给你捎东西，你等一等，我给你找找。”说着便在桌上堆叠的文件堆里翻找起来。
　　“我说雪漾，你跟那个Rey不是老友吗？怎么他好像在避着你似的？”
　　Rey。雪漾心里浮上一股暖意，笑了笑。
　　何止是好友。
　　那个优雅的法国男子，法国乡下明丽的风光，陈旧而富丽的古堡，烂漫的花田，再回首，
　　三年前，假如，假如不是订婚宴上的那场意外，也许现在，自己此时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了。

　　“找到了！”
　　陈皮一声惊呼，雪漾回过神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严密的信封，别致的水印，典雅的色彩，角落里描着低调的签名。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这样的书信，自己法国的破烂小阁楼里还积着一箱。
　　不禁莞尔，伸手接过，打开，一张请柬。
　　心猛地跳了一下，雪漾脸色变了变，打开请柬，慢慢看了起来。
　　许久，陈皮观察着雪漾的神色不对，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雪漾姐？”
　　雪漾看着他，沉思着，
　　“最近，有音乐剧团来这里演出吗？”
　　陈皮神色犹疑，
　　“听说过，前几天还有人托我拿票，可还真是一票难求。”
　　雪漾听到这，想了一下，突然笑了，抖了抖手上的请柬，
　　“音乐剧《猫》，你有兴趣一起吗？我能拿到贵宾席的票哦！”
　　陈皮听说，看着雪漾目光一亮，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暗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这附庸风雅的事，叫沐杳陪你吧，我还是不去了。”
　　雪漾也不强求，“那好，我再去问问小齐。”说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顿了脚，转身
　　“对了，陈皮。”
　　陈皮本来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发呆，不防她突然转身，一时惊了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
　　“你家还有空房间吗？我搬来跟你住行吗？”
　　陈皮身形一动，随后神情一变，视线落在雪漾身后，一时僵在原地。
　　好一会，才淡淡的唤了一句
　　“沐杳。”
　　雪漾一惊，转身，沐杳静静地站在身后不远处，后面跟着苏茹，满目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