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慕容轻尘

5、第 5 章

　　很多年以后，当我不得不面对我和彭盈培养了十八年的淑女郁小姐执意要嫁给一个舞枪弄棍的大头兵的时候，我还是认为萧彬晗同志做女婿会比较顺意，大约是因为这小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太好了。
　　萧彬晗小朋友两岁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晚上，替我弄清了三件事：
　　第一，我非常喜欢小孩子，我想要个孩子。
　　第二，我最近烦躁的原因是，我一个人住一栋别墅太寂寞了。
　　第三，尽管彭盈真的很不可爱，我还是爱上了她，具体时刻，具体原因，我说不上来。

　　陪着萧小宝看《狮子王》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是怎样与诗情走到离婚的地步，我是怎样开始第一段风流，我是怎样厌倦空茫无所适从……也许是玩够了，也许是从未适应游戏人生的节奏，总之，我想上岸了。
　　白天为这个世界解决困难，创造一点价值；夜晚与她在一起，或者吵嘴，或者冷战，或者□□，或者仅仅是相拥而眠。

　　我此时还不理解，感情何以会纠缠不清。如我与诗情，离婚便是离婚了，分开便是分开了，不再爱她，不再恨她。她有困难，我帮助她，是因为我尊重我与她的过去。
　　没有留恋，也没有追悔。过去便是过去。
　　现在，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我和孩子一起欺负她，她和孩子一起欺负我，或者，我和她一起欺负孩子。
　　她对顾先生的执迷，我感到不解，也感到恼火。但是我同样尊重她，尊重她的认真的感情。

　　过了十五岁，就再做不出十五岁的事。我当然不会像十五岁那样去表白，我只是默默地盘算着，怎样把彭盈带回我那里，怎样说服她嫁给我，怎样哄着她为我生孩子陪我到老。
　　我想这对她可能不公平，但是没办法，我总不能让她出去玩几年来平衡我的罪恶感吧。
　　趁着她在厨房，我悄悄问萧小宝：“你老爸把你扔给盈盈姨你都不怕？”
　　萧小宝礼貌地冲我龇牙笑：“不怕，我爱盈盈姨！”
　　“爱？”
　　萧小宝盯着屏幕拍掌，蹦来跳去：“我跟爸爸说以后我要娶盈盈姨做老婆，老爸说盈盈姨对我来说太老了点，我可以娶盈盈姨的女儿。”
　　“要是盈盈姨生男孩呢？”
　　“妈妈说男孩也可以娶，她不反对。”说完，萧小宝转头再冲我龇牙，“郁叔叔，你是不是想跟我盈盈姨生孩子？”
　　我咬牙切齿：“是啊。”
　　萧小宝鬼鬼地笑：“郁叔叔你一定要和盈盈姨给我生个妹妹，我爸爸说要是我娶了弟弟我自己就不能生小孩了。”
　　我不由感叹，林惜南和萧文翰也真敢教啊。

　　吃土豆饼的时候我想到了把彭盈骗去我那里的办法。
　　不是一早打算给她弄个影音室的么？现在有萧小宝在手，不怕她不从了。

　　当晚我就背着彭盈嘱咐小成明天九点把施工队带到彭盈这里来。不能早，不能晚，一定要在下午五点之前把彭盈的公寓弄得没法住人。
　　中午得知一切进展顺利，我给彭盈去了个电话，她紧接着追了一个过来。根据两通电话，我开始猜想彭盈和我在一起大概也有些恋爱的感觉。
　　因为她智商明显下降了，连我撬了她家也没发现。

　　成才同志告诉我，《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看到达西的城堡之后，故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鉴于成才同志就要结婚，姑且相信他的判断。
　　接了萧小宝幼儿园放学，我带他去商场，买睡衣。
　　萧小宝拽着模特身上的系带式睡袍不松手，这小子倒是坦白，附在我耳边说：“这件方便，我一把就可以扯开盈盈姨的衣服钻进去了。”
　　差点一脚把这臭小子踢出去。
　　彭盈的睡衣都很保守，棉质，一丝不苟的五颗纽扣，严谨地全部扣好，我每次都是解开上面一颗，不耐烦地从下往上掀掉了事。
　　所以我严肃思考着这件袍子被接受的可能性。
　　萧小宝很有眼力价地补充了一句：“爸爸每次都给妈妈买这种，妈妈都习惯了。”
　　严肃地讲，这件袍子真的很不错。真丝，浅粉。彭盈皮肤好，身材也不错，这睡衣穿着肯定舒服又好看。所以，我尊重萧小宝的意见买了两件差不多款式的。

　　就在我以为自己成功了一半的时候，成才同志很体贴地汇报，沐爵终于还是找上了彭盈。
　　我以为他是走投无路，不过一个小时后，我醒悟他是在给我上眼药。
　　诗情来电话哭诉，沐爵找到她，给她最后通牒，她带着沐非随他回西班牙，或者他自己带着沐非回西班牙。

　　彭盈应该是猜出了我要去见谁才会那样审视我。把她带回自己家，我却这时候为前妻的事出去，换我是她，我也恨不得将这男人撕了解恨。
　　但我总得将事情解决，越早越好。

　　诗情回国后，我一直将她安排在纪师父的武馆。驱车前去的时候，我反反复复地思考，如何说服诗情。
　　这时候我以为诗情之所以回来，是为了我和她过去的那些约定。
　　我得让她明白，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是遗憾，而已是各有所爱。我不便揣测她与沐爵之间几分爱恨，但是我坚定地认为，她对沐非至少该是百分百的顾虑和爱怜才对。
　　但是她的表现让我对她十分恼火。我不明白曾经懂事明理的诗情为何会像现在这样纠缠不休。

　　我让纪师父带沐非去玩，打算和诗情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她有丈夫有孩子，我有女朋友。离婚七年，过去谁爱谁谁背叛谁，都已是过去。不必歉疚，不必赎罪，彼此尊重就好。重要的是未来。未来，我们还有四十年，五十年，也许一百年，不要沉沦下去。
　　可是这一次，她像是鬼迷心窍，直接将捅破朋友那层窗纸，一再向我重复：“南冠，我爱你。”
　　我怒不可遏：“当初说爱他的是你，现在说爱我的还是你，你到底对爱情几分尊重？”
　　我这话是误导她了，她只垂着头说：“南冠，你尽管折磨我，是我对你不起。”
　　好像再也不能和她沟通下去，我只能放弃：“诗情，我尊重我们的过去，所以我帮你。如今我要未来，我爱彭盈，请你也尊重我一次。仔细想想你和沐爵的半辈子，想想沐非，和沐爵回国去，好好过日子。别再打扰我。”
　　什么隐情，什么苦衷，都见鬼去！

作者有话说

　　关于彭简想不开的原因，某次逛盗文网的时候看到这个对话：
A：彭简具体因何而自杀不是很明白
B：文中有交代的，彭简从小受的是传统教育，自己的父亲就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很容易幻灭。加上物欲纠葛的社会，没有金钱和靠山，彭简的那个史稿不能得到真正的重视。理想的破灭，加上家庭的打击，彭简这样的孩子很容易绝望。想想那些魏晋名士。。。。。。陈先生说他不合格是对的，太完美总是太脆弱，强极必辱，情深不寿。
除了史稿的解释不太合我的初衷，其他的都很吻合。
彭简压力太大，彭家和潘西的“复兴”（姑且用这个词吧），彭舜那些丑事，还有他自感无处可逃更没办法力挽狂澜……他和这个时代不合拍，彭盈感叹过，这个时代是属于郁南冠那种人的。内容在《影子·终场3》那章。
彭简读史写史，他原是想以史为鉴，最后却发现自己陷落在过去，所以他会焚毁史稿。他有个好导师，史稿的事没有人为难他，是他自己错了。彭简，是潘西和彭家几千年历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