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慕容轻尘

4、第 4 章

　　彭盈基本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注册那天，我在民政局等她的时候，统计了一下，结婚之前一共两通，一通为了还耳环，一通为了跟我分手。
　　关于女人作到哪种程度最合适，每个男人的“舒适区”都不一样。彭盈这个作法，令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至少也在我消失超过三天之后主动一下吧？不过，我想了想自己，又放弃了以此作为控诉她的理由。
　　因为我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直接去她那儿的。若是观察到她心情好，我会麻烦她弄点吃的给我；若是不好，我也不勉强。我从来不做提前预约这事。【郁先生，你好意思说？】
　　所以，有一天我在她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也算活该。等待的这段漫漫时光中，我仔细将彭盈其人其事理了一遍。

　　彭盈并不是很适合她那份工作。她沉稳有余，创意不足，眼光也不怎么独到，手腕也不太灵活……想来想去，她厨艺上佳，性情温柔（？），知识渊博，最适合做家庭主妇。
　　但是她似乎致力于成为职场精英。
　　我不能打击她，毕竟比她工作能力还差的人一捞一大把，不能因为她是我女朋友就得被区别对待高标准要求。相反，因为我是她男朋友，我应该尽可能帮助她。
　　我获得的回报是，一碗面，以及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被关在门外的体会。
　　其实我严重怀疑她对我的看法有所改善。
　　理由？我能说她在床上比以前稍微热情了些？【郁先生，你的错觉。】

　　可是她似乎还是有很多工作。我只好一个人玩。
　　她的公寓很有趣。
　　厨房里有各种各样的食谱，有一次趁她忙得昏天黑地，我报销了她一堆食材。虽然我后来双倍赔偿她了，但仍有长达一周的时间被她拒绝亲热。
　　我在电视柜的一个隐蔽抽屉里翻出一堆英语动画片和法语儿歌的碟片。在她不愿意陪我玩成人游戏的日子里，我也过得非常不错，甚至英语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有一次全程听清了她与某位印度客户的通话。当然，其间被她数次瞪眼并白眼相加。
　　她的书房对我来说虽然敌意过重，但我经过一番屈伸，胜利地从中发现了她屋里最有趣的存在——她十年前的批注。

　　现自《诗经》摘录一则批注如下：
　　噫吁嚱！野战一事，古已有之！胡为乎“世风日下”相责？孔夫子传《诗》与后，自是教导女子如此这般半推半就，胡为乎“口是心非”相责？授道者，男人；批评者，男人，果真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又及《妒记》记事：晋谢太傅安，妻颇妒，欲置姬妾不敢。兄子辈微达其意，因方便，称《关雎》、《螽斯》有不忌之德，夫人知以讽己，乃顾问云：“此诗是谁所撰？”答云：“周公。”夫人答云：“周公是男子，想为之耳；若使周姥撰诗，当无是言！”
　　看！世间规则，横竖由那刚愎浅陋男子说了算！
　　好不要脸！

　　书页老旧，笔迹淡褪，想她那时不过是个不通情事的小女孩。
　　翻看她陈年批注，仿佛与少时锐利的她迎面相逢。喜悦之余，却也有点遗憾。突发奇想，她以后是否会养出这样一个孩子？
　　我不确定对她的喜爱到了什么地步，但她偶尔仍会噩梦，暂时还是将那心思收了起来。

　　当然，我知道她有个挺不错的追求者。不过，她太令人放心，那位情敌在我这里基本没有过存在感，准确地说，和彭盈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她自己，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没什么存在感，渐渐的，我也就忽略了这事。
　　我甚至忽略了她心里头有个活生生的男人。
　　直到她发短信说：今天不要过来。
　　当时我正在为她挑选礼物。订货会结束，我想作为男朋友，还是应该和她约个会庆个功送个小礼物什么的，不能显得我只会蹭吃蹭喝蹭床位。我已经看中了一条项链，看到短信后，思索了一分钟，对小姐说：“我不要了。”

　　我赌半颗脑袋她不是在劈腿，但我还是深深地郁闷了。
　　她的主动从来没好事，不知这次是因为谁。
　　因为想不通，所以我才郁闷。
　　不过我猜，是因为那位顾先生。

　　我辗转去了盛世酒店的顶层观光酒吧。
　　陆总忙着亲自接待某国贵宾，周先生保持着深闺怨夫的姿态坐在吧台上喝酒。
　　我坐过去，调酒师问我想要什么，我摇头，他便自作主张，为我调了一排绿油油的鸡尾酒：城市珊瑚，常青树，绿眼睛，受惊的蚱蜢……
　　油然而生出一种绿云罩顶感。
　　调酒师很诗意地解释道：“深秋里的一抹绿。”
　　我瞪着那排鸡尾酒看了足足一首歌的时间，最终向那位周先生摆手：“周先生，请你喝。”
　　账单打出来是520，周先生很好心地说：“收郁先生250。”
　　250就250，我不在乎。我猜周先生也被绿到了，于是我心情愉悦地驾车前往彭盈的家。

　　以彭盈的人品，我笃定她不会勾引顾先生。
　　以彭盈的眼光，我笃定顾先生不会强迫她。
　　那么，我赶去她家干嘛？
　　因为我现在觉得在她家的肯定不是顾先生了，是别的男人。
　　我一想到是个男人就忍不住换挡超车。
　　被黄灯一直闪的时候，我抽了支烟，恨恨地想，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突然再和哪个长相周正、体格尚好、身家清白、技术过关、不是好人的野男人来个ONS！
　　当然，她不会劈腿。但是如果因为我的哪些事刺激到她了呢？她可不就是等着我自己走远点么？劈个腿恶心下我，她应该还是舍得下这一身剐的。【郁先生，你在她眼里没这么不堪，真的！用我的睡眠保证！】

　　当我站在她家门口，看到从她腿后钻出来的小东西，事实雄辩地证明，我真的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很好，我有种变成了2千党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