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宁泊远

5、一场空

　　搬进二楼集厅的时候，秋华站在门口，痴痴的笑了。黑暗中烛光照耀在她脸上，嘴角弯曲，眼睛里却是冷意和绝望。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之前的善待，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啊。
　　秋华摇了摇头，抱着她的古琴一齐走了进去。
　　她走的时候抱着古琴，春实也未曾阻止，眼神闪烁，有一丝歉疚闪过。但只是一瞬即逝，秋华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并未深究。
　　此刻集厅里的女人还未起身，大抵是半夜里无法睡得安稳。所以作息时辰不能比作常人。
　　春实给她安排的地方靠近角落里，她走到床前还未坐下，便听有人小声喊她。她就这昏暗烛光定睛一看，帘子被拉去一边，伸过来一个笑意盈盈的女人的脸。头发有些散乱，眉眼却是清秀亮丽的——分明是她以前伺候过的小姐——花漾。
　　过往回忆在脑海里飞速盘旋，伺候花漾大概是她十三岁时候的事情。
　　那年她大概来望月楼不久，对于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只听得春实告诉她说，自己是一个孤儿，终日乞讨为生。那日大抵是饿极了，偷了街头包子铺的两个包子。被人追打至昏迷，春实撞见，看着可怜，便将她收买过来。
　　她的命是春实给的，即便这是一家风流至极的妓院，她也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更何况命运根本没有给予她更好的选择。
　　她被安排当女童时，第一个伺候的小姐便是花漾。
　　秋华大抵一辈子都会记得第一次见到花漾时的感觉——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之人，一袭粉色薄衫，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名仙女。那时候花漾正红，艳丽的容貌，婀娜的身姿，舞艺超群。
　　花漾待她亦是好，好吃的好玩的都拿来与她分享，从不责罚她，即便她经常做错事情。她常常暗地里听人背后议论花漾，说到她的善良时，总是痴痴发笑，笑声里满含讥讽。
　　那时秋华是不明白的，她的眼里只有黑白，好坏分明。
　　而如今，再次见到花漾，在这样一个昏暗简陋的地方，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她却真真的体会到了当年她们的讥笑原因为何。
　　她被这样的顿悟刺痛得闭上眼去。

　　夜幕降临得比平日里更加快些，虽然集厅里分不出白昼黑夜，但依依稀稀进来的男人让秋华意识到，望月楼的黑夜世界已经缓缓展开来。
　　屋内很快响起暧昧浪荡的喘息和叫声，从不同的方位，此起彼伏的涌过来。
　　秋华这样算不上艳丽的容貌，很少能够勾起男人的欲望。所以即便集厅里男人们来来回回穿梭挑选着，却终也没有一个男人站在她床前细细打量她一眼。身旁的花漾最为抢手，甚至有些男人为了得到她而恶语相加。
　　花漾倒是没声，仍由着他们吵，看似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男人们开始比价。价格抬至两万两时，花漾终于发话了。
　　“你们吵醒奴家了。”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含着万般委屈的撒娇道。
　　男人们顿时住了嘴。都闭气凝神的等着花漾下一句话。眼里一片痴狂，满眼的欲望让他们失去了神智。
　　“今天就选哪个有些书生气的。对，就你，竖着头发，白色衣服的公子。”她说完痴痴的笑，铜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而一旁的秋华听见她最后的几个字，暮然一僵。白色衣服的公子——那个瞎眼的公子。她不知道怎么滴，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他清秀干净的脸来。
　　在这个欲望弥漫的世界里，让她忽然觉得像花的香气一样清新扑鼻。

　　烛光摇曳，两床之间的布帘上，映着那个精瘦刚强的男人骑在花漾的身上上下起伏。花漾忘我的高声尖叫，男人沉重浑浊的喘息交相呼应，布帘上好一幅糜烂的活春宫图。
　　秋华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但她的理智却厌恶着这个世界。这一晚，花漾原本仙女一样圣洁美丽高贵的形象已然在秋华的心中倒塌。花漾已然是变了，在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不想单纯的写一个你爱我我爱你的言情故事，所以前面铺设有些长，看官们耐心点哈，希望能够写出心想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