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复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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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远处的云彩被太阳镶上了金边，方歌静坐在竹林里，此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远处的云彩。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发生，又似乎是在发愣。
他听见竹林远处有人渐近。他熟悉这个人的脚步声，细碎的，声音极轻。但他毫无反应，继续盯着远处的云彩瞧。
他想起白霜离开前的一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她抚琴，他习武，一切平和美好而协调。他频频的看着她沉醉在乐曲中的面容，配着这碧绿的竹林，简直精美如一副画卷。
他的眼光渐渐炙热，练完一个招式后，干脆停下来，走到她身旁。
她没有抬头看他，仍旧投入的抚琴。
那时他的心中便觉得，如若能够一生如这样相伴，便是美好的吧。
思忆到此，秋华已近及身侧。
“你来做什么？！既然能够逃出来，还来自投罗网？！”方歌冷言道。
“今天下午阿全去找过我。他问我华珠的下落。我想他应该是会去望月楼的，特地来通知公子一声。”
“这也是你的算计？！不知你是如何贿赂了香婆婆，不知现在香婆婆……”方歌话还未说完，秋华便抢了话：“香婆婆她没事，我只不过用了一点迷魂散。这种药粉，如果用量极小，是没有任何性命危害的，只会让她昏迷一段时间。”
方歌无言，秋华便继续说道：“一开始的所有事情都是偶然。但不可否认是在春实的计划内。只是你我都不知情。那场偷袭是她所为。她也料定了你会因为白霜无法丢下我不管。”
方歌无言的静坐原地。秋华便继续道：“当然不否认如果你不顾及我。今日我应该早已投胎。”
方歌这时就笑了，苍白淡然的笑。秋华不明白，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之后我救了你，她便顺水推舟。从你带着我离开望月楼那一刻，她大抵是算准了你不会轻易弃我与不顾的。”
“望月楼……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应该不只是杀了我这么简单。”方歌突然出声。抬眼牢牢的看住秋华，秋华记得他的双眼是看不见的，但此刻他的眼睛忽然就亮起来，如同夜空里的星辰。秋华看着他，便忽然不知如何说下去。
“你现在来这里，是不是说明了你的选择？！”方歌问道。
“其实春实也算准了你会怀疑我。”
“然后呢？！”
“除掉了我之后死无对证。”
顿了一顿，方歌问道：“最开始那日，你为何要救我？你没有内力，中毒的后果可想而知的。即便春实要让你获取我的信赖，也不至于冒这样的险。”
“我救你的心意是真。我以为我离开望月楼，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两清。但是我错了。”秋华迎着光，夕阳的余光打在她脸上，一片柔和。
说完这句他与她深深对看。他看不见，眼光却如剑一般犀利。清明入水。她至始至终不挪视线。
“我可以信你？”最终方歌问出最后一句。
“我以前以为，望月楼只要离开了，便会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但现在我才明白，我想要彻底的离开望月楼的唯一办法便是，让望月楼消失。”她说完这句话，方歌久久没有做声。她的声音不大，字字笃定。
随后方歌吹起了长笛。笛声悠扬，回声在空荡的竹林里如风一样四处穿梭。伴着微风和悠扬乐曲的回声，一个人影渐渐显露在空地上。
秋华是没有看清这个身著黑衣的人是如何出现的。大概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出现。
“去望月楼打探一下华珠的下落。”方歌说的声音很轻，仿佛尽显疲惫。
黑影回了声是，便消失。如同来时一般，一瞬间便毫无踪迹。
“走，我们去找阿全。”说着方歌与起身。秋华连忙上前扶住他的一只手。他的身上有淡淡的中草药味，皮肤上的温度透过白色的布料传递到秋华的掌心。她的心头一动，辩不清是何种滋味。
天色暗下来之前，秋华和方歌赶到了望月楼附近的拐角。秋华眼尖，果然看见了同样身著白衣，一脸焦急的在望月楼附近渡步的阿全。
秋华撞了撞身边的方歌。方歌虽然看不见，但他耳力极好，方圆十里的丝毫未动都能够听见。自然也能从还未热闹起来的小巷中听辨出阿全的脚步声。他点了点头，示意秋华扶住他，接着他身形缓慢的走至阿全身边。
阿全一心想着华珠，哪里还注意到身边人。直到方歌站到他面前时，他才猛然惊觉，像是大梦刚醒的模样，连话都说得直顺。
“公……公子，你怎么来了？”
“走，跟我回去。”方歌声音仍旧很淡。秋华在一旁听着，心里不免会想，这一个组织的领导者说话倒是斯斯文文，像个书生。哪里还有统治人的霸气。
阿全听了，垂下头，不说话了。但也没有任何行动。
方歌见了，眉便皱起，脸色十分不悦。不知为何，秋华便觉得他要发火。于是连忙对阿全轻声细语的劝慰。
“你现在贸然进望月楼是十分危险的。方歌他也是考虑到你的安全才让你跟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再说了，你这样贸贸然进去，也未必能够救得了华珠。冲动可不行……”秋华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而阿全脸上的冷笑却越来越明显。
他看向方歌：“是你放她出来的？！”
方歌没有说话。
他便又看牢秋华：“别以为你会弹个琴就能够抵得上白霜。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秋华此刻大窘，脸色刷的一下全红了。但她还未开口，就被方歌拦住。
“走，我们回去。他如果不走，今后便别再回来。”方歌说得仍旧是风淡云轻的。说完便干脆的转身。
秋华看了看阿全，阿全脸上有震楞。秋华追上方歌抚住他，又不时的回头看阿全。
走过拐角时，阿全还未跟上来。秋华便有些担忧的说：“华珠在他心里应该是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所以他不一定会跟来。你还真要赶他出门？！”
“华珠对他固然重要，但他有理智。我只需要浇灭他内心的不理智和冲动。”
一行话说的秋华即觉得有些懵懂，又觉得有些钦佩。
果不然，路走到一半，阿全便追了上来。
脸色仍旧不大好。秋华觉得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便自顾自的走路，不再说话。
却不料过了一会儿阿全自动走到秋华的左手边。秋华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小孩失掉了最心爱的玩具又找不回来一般，心急如焚。模样真真是可爱。
“那华珠在望月楼里，应该不会受什么罪吧？！”
“那倒不会。望月楼留了她，不过是想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消息。又或者想将她当做人质。所以肯定不大会让她为难。”
阿全听了秋华这样说，原本绷得极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然后见了，微微一笑道：“如若要救华珠，也应当我去。”
此刻阿全原本直视前方的脸猛然侧过来看住秋华。眼神复杂。
方歌听到这话，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摇折扇，仍旧缓步向前。
方歌将秋华送入庭院。临走时方歌将落入秋华头上的一片落叶轻轻摘下，秋华瞬间就红了脸。
方歌见了，没说任何，只是温和的笑着道别。
夜深人静时分。秋华早已熟睡。梦中依稀听见敲门声。梦里的场景竟然也是自己住的这间小屋。床梁上画着一对鸳鸯。敲门声持续的响着。她拉开蚊帐，不知窗外何人，竟也不觉夜深害怕。起身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袭白衣的方歌。方歌俊朗的脸映在满天的星光下，映衬得越发的神采飞扬。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话还未说一句便将秋华一把搂在怀里。头埋在她颈项间，一吸一呼之间，男性特有的刚强之气混合着淡淡的中草药味就这样萦绕上她的鼻尖。
他喃喃的唤着她：“白霜。”
于是她便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秋华还是白霜。但内心满处都是柔软而甜蜜至极的情感，如鲜美的花一样盛放。
醒来时，内心一阵惆怅和失落。她想了想白天说过的话。觉得是时候回望月楼了。于是便披衣起身，在寂静空旷无人的夜色里，前往竹林。
深夜的竹林静谧得有些诡异。风声呼啸而过，像是含杂着人的笑声一般。低低浅浅的从四周涌来，将秋华包裹。秋华努力辨认着方位。生怕自己迷失掉。
走到一半时，发现自己总在原地绕圈。停下来，没过一会儿查出端详——原来竹林里的竹子竟然四处移动，方位变换。竹子移动的速度渐渐快起来，看的秋华眼花缭乱。竹子停下来的时候，方歌便出现在一片空地上。还是一袭白衣，在月光盈盈的夜晚，忽然就让秋华想起先前的梦境。秋华有些窘迫，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便问：“这竹林先前我来时怎么没有这种机关？”
“最近竹林的屏障太过薄弱了。而望月楼的暗中影常常便会跟踪进来。如若不设机关，便十分容易暴露。”
秋华听了，点了点头。
方歌又问：“这么晚，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秋华这才又回到主题上，连忙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休息。我决定回望月楼了，来知会你一声。”
方歌听了，盯着她的方向发了一会儿楞。随后点点头。
秋华见他什么也没有问，心里堵得更不舒服了。连连主动的说道：“望月楼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监视你，看着蛊虫发作，看着你武功尽失。这些我都会这样答了春实。”
“还有一点。”方歌补充。
“还有哪一点？”
“秋华姑娘已成功的顶替了白霜在方歌心里的地位。”方歌这样说的时候，表情仍旧是卷到的，云淡风轻的。但秋华却一脸的赤红。眼波流转，内心复杂。但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答：“我记住了。”
“那我送你出去。”方歌才刚说完，身形便已到秋华身边。他拥住她，足间点地，一瞬之间便飞了起来。秋华第二次享受这种类似飞翔的感觉。此刻她觉得自己真实的感受到了自由自在这种体会，如同一只蝶一样翩然而自由。于是她眼里的星光亮起。
竹林边缘，秋华与方歌分别。她不知何时还能够再见到他。心里竟然全是不舍。
他依旧是淡然的神情，立在竹林边，身后一片翠绿的竹海。风吹起他白色的袍子，英气逼人。
“之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方某只能送至此处。保重。”说完抱拳。
秋华收起情绪来，学着他的姿态，同样抱拳福身。
当她转身的时候，她这一个多月里的时光就这样定格成了过往。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复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