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两面人 ...
-
望月楼照旧是歌舞升平的。她穿过大厅的时候，看见艳女们个个面面相觑。艳女们虽然奇怪秋华的出现，却没人赶上前去拦，就任由她径直穿过大厅，上了楼。
当她推开春实的房门时，春实正坐在矮桌上品着厨子新做出的糕点。她连头也没抬便问：“为何就回来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
春实听闻至此，才抬头。眼里莫名闪烁着复杂的光。“你是说方歌他……”
春实还未说完，秋华便抢了话头说：“方歌他中蛊已深，武功几乎尽费。今后你只用对付方歌身边的阿全便是。”
“你说的消息可准确？”
“我说的准确，但主子您觉得准不准确，却取决于您信不信我。”
“那你可信吗？”春实便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一双美丽的眼眸盯着秋华，不放过一丝一毫。
秋华平静的看着她道：“我应该已经取代了白霜在方歌心里的地位。”
“你又是如何知道？”春实这回不由的笑了。笑容复杂难辨，不知是高兴，亦或者嘲讽。
“那为何方歌会为我来落蛊？”
“是啊，江湖上人人惧怕的冷血杀手。竟然会为了一个妓女落蛊，受控于人。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的。”
春实说完，秋华便不在做声。春实愣愣的想一会儿，但很快又皱眉。“那你即得他信任，为何要回来。做一枚线人岂不更好。”
“姐姐可没有说让我做线人。我的任务只是监视方歌。如若探听得太多，即便方歌不怀疑，但还有阿全的。反正姐姐那边也有线人，不差我一个。”
春实觉得有些道理可言，便点点头。
“在方歌眼里，我回望月楼不过是为了救华珠。”
到此，春实终于眉开眼笑，表情里有赞赏的光。
接着春实道：“如若安排你再次成为小姐。恐怕望月楼里其他人会产生疑心或者觉得不公。便只能委屈你做花漾的女童好了。”
“花漾不是有个女童吗？”秋华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奇怪。
“她那个女童笨手笨脚，早该换了。”说罢，便挥挥手。
秋华知道其中含义，便识趣的退下。掩了门。
接着她便去了花漾的闺房里。花漾见了她，略有些吃惊，但随即眉开眼笑的拉住她说：“唉哟，咱俩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能做回姐妹了。”
秋华抬头看进她漆黑的眼，她不如从前一般明镜透亮了，秋华发现自己竟然察觉不出来她是否是真的高兴。于是秋华很想吧手抽回来，但秋华忍住了，就仍由她这样捏着自己。
没过一会儿，花漾原先的女童进屋。她还未得到消息，所以还不知情。一心一意的端了一盘桂花糕点来，神情喜悦的推开门，
上次秋华来的时候，只匆匆瞟过一眼。她在望月楼这样的地方，不太出众。性格上有些呆滞木纳。
望月楼是有这样的规矩：如若春实给换了新女童，那么旧的那个便随姑娘们自己处理。
秋华有些担忧的看过去。女童并不知情，扑通一身跪下，手举得老高。大抵是因为兴奋，端着盘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是小姐要的桂花糕。”她说话时头低得很低，秋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花漾倒是一脸不耐，甩甩手说：“放着吧。我现在不饿。”
女童只得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桂花糕放置矮桌上，却听花漾又道：“现在望月楼里，桂花糕已经不是什么珍品佳肴了。你倒好，捡人家不要的残羹来，岂不是丢我花漾的脸。”
女童听了，也不知如何辩解，呆呆的立在一旁，头仍旧低垂着。
花漾见她这样，颇有些无奈的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今后我就不用你来伺候了。”
女童听闻这话时，才木然抬起头，眼里是惊恐和疑惑。
花漾便将秋华的手拉高道：“喏，这才是我的新女童。”
于是秋华和女童就这样直直对视。秋华不由挤出苦涩的笑容来。
花漾倒是来了兴致，眼里有异样的快感：“今后发配你去哪里呢？！这可得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女童倒也不求饶。硬挺着瘦弱的身板，又低垂了头。秋华见了，内心不由叹息的想：是不是人面对残酷命运时，总是这样低头温顺的接受呢？！
“还愣站在那里干嘛？！你可以走了！”花漾不耐的语气让秋华都有些皱眉。见女童一声不吭的推门又掩上门，她内心终是不忍道：“姐姐，我看这个女童倒是挺温顺的，仍由你打骂。不如给她安排个炊事来做吧。”
花漾听了，抬眼看了看她。看了几秒之后，倒是点了点头。
秋华松了口气。
花漾倒不忘揶揄道：“妹妹倒真真心地善良。”
秋华便只当没听见。神情依旧自然。过了半响，伺候花漾睡下便福安退下了。
回望月楼的第一个夜晚。秋华自然是睡不着的。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与方歌道别时的场景。她甩甩头，企图甩掉脑海中的场景，却不料又忆起那晚梦中方歌的怀抱。她索性睁开眼坐起，燃上红烛。
没过一会儿，便听闻有人来敲门。
秋华开门去，门口是花漾那张笑盈盈的脸。她连忙让进屋内。
虽然曾在集厅里，身份不分上下。但如今花漾成了小姐，而秋华仍旧是女仆，语气及行为上都得适当的谦卑。
于是秋华扶着花漾走到椅子上做好，福了福身道：“不知主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花漾倒仍旧是笑，朝着她招招手，她便顺从的贴上耳朵。
“上次作为交换条件，我都同你交底了。这望月楼里我知道的秘密，你也全都知了。不知我的条件你完成了吗？！”
秋华听后，点了点，随即抚上花漾耳畔道：“方公子已经同意帮你调查秦风的下落了。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那便好。”说着掏出一包上好的花茶递与秋华。秋华假意的推迟了一会儿，便就接过了。
临走之时，花漾又折过头来道：“看来秋华姑娘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说完便身形一荡，出了门。
秋华被花漾这样一说，倒是知道她背后意指的是夜晚不能睡觉一事。秋华也不由的在心头一阵责怪自己竟然忘了这一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若再不犯事到也无妨。春实是一个喜欢忍耐的人，记忆又极好。会在一个爆发点上将过往的一切都数落一遍。于是犯错之人便就真真罪不可赦。
秋华揉了揉眉心。不知此时华珠是否习惯这样白昼颠倒的生活。但很多事情也只能慢慢来。比如想要救出华珠，但也不能盲目打探暴露了目的，再比如想要离开望月楼，也只能一步步设计周全。所以昏暗中，秋华只得忍耐。
还好秋华的性子平和，不急不躁。于是将花漾送来的茶叶泡好，细细的品了两口。她想着捏在自己手里的筹码——对花漾来讲，秦风便是关键。对碧水来讲，那日集厅里的秘密亦是关键。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来，淡淡的笑了。
翌日清晨，秋华去厨房里端来花漾的早膳，恰巧便碰见了同样来端早膳的的碧水。
虽然同为女童。碧水身上衣服的精美度却远远极于其他女童之上。秋华听见其他女童窃窃私语声便知，碧水如今似乎得了恩宠，衣服总是换新，连膳食的待遇都远远极于其他人之上。
秋华记得碧水的耳力是极好的。但她却一副什么也听不见瞧不见的模样，平静的端着早膳离开。
眼见着一个绝妙的时机。秋华便贴身上前。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和赞美：“今天妹子打扮得可真美。美到我都快认不出妹妹你来了。”
碧水侧过头来看了眼华珠。四下无人，碧水便小声平静的问：“姐姐有何事便说，不需绕弯子。”
“妹妹倒是直爽之人。我只是听说之前望月楼来了位女客。颇为好奇而已。”
“姐姐也真是糊涂，那位女客前些日子不是同你一起来过望月楼，还叫了花漾的牌。我们主子不过问这事，反倒姐姐却耿耿于怀。”
秋华倒是没有指望能够逃过春实的眼。倒也大方承认道：“那日来，也是来恭喜花漾重新升格为小姐。花漾与我主仆情分，时日虽不长，但情谊却是真。”秋华这样说的时候，拿眼偷瞟着碧水。毕竟碧水曾跟过自己一段时日。后又服侍春实。不知她是对春实忠于，亦或是她？！
碧水听了，缓缓的笑起来道：“那倒是，就如秋华姐姐和我，虽然时日不长，但情谊却是真。”
她学着秋华的话说着。秋华有些拿捏不准她脸上的笑意。直觉觉得她已不再如以往那样单纯。
事已至此，秋华只能赌。她在赌碧水是否并未和春实一条心。于是趁着四下无人，便附上碧水的耳道：“那不知碧水妹妹能不能悄悄告诉我那位女子的下落？！”
“能倒是能，不过姐姐得答应妹妹一个要求。”
“如若将来有一天，有一天你替代了苏春实的位置，能不能放我离开望月楼？！”碧水说这话时，眼里满是严肃和期待。
秋华却听得一怔，随后又不可置信的笑出来：“妹妹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替代苏老板的位置。”
碧水却当未闻，垂下眼眸来，不再说话。
秋华见了，虽觉荒唐，但还是应了。
碧水眼里欣喜一片，随后约她晚膳后相见。
然后便各自回了各自主子的房间。
秋华一天都觉得碧水提得那个要求很唐突也很可笑。她连一个妓女都做不好，又怎么可能带领着一楼的姑娘做这些勾当。
但如若真有一天，她将苏春实推翻，那么她便解散望月楼，让这些苟延残喘的姑娘都从良。至于她自己……倒是没有出路似的。这样一想便又惆怅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两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