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落天涯》百合小可

9、邂逅

　　胡澈打开可话闸，陷入了回忆之中……
　　“胡澈，再过你天你就得回去了。”白长老抚着他白色长鬓笑着说，“我们也可以将皇位还给你了。”胡澈在修行过程中，事务都是族中长老代管。“长老，为什么得将我修行的地点选在深山鹰族的地盘？”这个问题放在他心里已好多年了，直到今天才提出来。
　　“我们和鹰族相处最不和谐。”白长老指着天空，“但是他们本领高强，可以纵横天际，我选最靠近他们的地方，主要是希望你能就近观察他们的生活，虽不愿发生战争，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三族之中，龙族自然能畅游，鹰能飞翔，这也难怪狐仙们得善用人民的聪明头脑来维护自己了，银狐等人个个聪明绝顶，智识超人。
　　不过，狐族不易与龙族起冲突，龙敖的族人热情、诚挚，又爱好和平，不似鹰王一族冷傲好斗，好起争端。他们小时候必经过严酷训练，这难怪他们，但却得让长老替他担心了。“原来如此。”胡澈也早已猜到如此。
　　“对了，白长老从怀中揣出一只金钗，”这个给你，你回到宫中，也该立后了，这个就算是礼物，作为你给妻子的定情信物吧。”胡澈一拜，“多谢长老。”妥帖地放入袋中。“长老…”一阵细微的环佩叮当之声，转移了二人的注意。“这深山之中，怎么会有盛装的女子？”
　　两名少女相伴而来，确是美人。走在前的衣着华丽，额头有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鹰标记。“皇族的标记，依我的判断，可能是殷宇的妹妹，鹰族的公主。”长老说道：“另外那位我见过，是蓝老头的孙女，殷宇的未婚妻。”
　　“鹰族的公主？”胡澈见她第一眼，就被她纯真的笑容给迷住了，“我好象见过她。”他心里暗道。
　　“胡澈，我们先躲一阵子，看她们要作什么。”白长老拉过胡澈，“不要被她们发现行踪。”他们轻轻一纵，便隐入憧憧树影之中。
　　“馨儿，不要走太远，被爷爷知道了会骂的。”蓝长老总是一派正经八百的样子，动不动就教训孙女。
　　“有什么关系，”公主笑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赖皮地耸耸肩，“蓝长老又怎么会知道呢？”她摆明了想拉未来的嫂子趟混水。
　　“要是被殿下发现，他会责备我的。”
　　“哥才不会骂你，他要是骂你的话，你可以威胁，不嫁给他……”
　　蓝银的脸拉了下来，“殿下一直因为那个诅咒而为你担心，你身体又不好，让你和龙敖快点完婚，也就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让你来试嫁衣，反倒是皇帝不急急太监，我捞得什么好处了，为你瞎操心？”说着说着，她脸竟越来越来白，但额头上却浮现出一块淡淡红影，渐渐变深，最后居然也形成朱红飞鹰，而且还是一双，有这个印记的少女注定会成为鹰后。它悬在她的额头中央，映着苍白发怒的脸色。公主知道自己过分了，只好妥协了，“好了，回去了，别老生气，会变老的。”
　　其实她一点也不爱生气，能把她气成这样的人不多，就鹰王兄妹两个，常让她莫名其妙地发火，而脸上的印记也越来越常出现，最后可能不褪去。果然，既然目的达到，她额头的朱鹰印记慢慢地隐去不见了。“走吧。”她拉着公主打道回府，“听说龙敖一会儿就回将定亲的宝物避水晶珠送进宫，我待会儿再跟你回去见识一下这闻名遐迩的宝珠。”
　　正待要走时，胡澈从树后飞跃而出，挡住她们的去路。“你是谁？”馨儿挡在蓝银前面，除了保护她以外，她对这个陌生人很好奇。“这是你的东西。”“什么？”她接下，打开是一枝精美的金钗，“这钗，好漂亮，但是…不是我的东西。”她很诚实地说。
　　“它是你的。”胡澈坚持道。“真的不是我的，”公主摇头，“虽然我很喜欢，不过…不是我的，怎么可以占为己有呢？”“我确定是你的……”
　　“买下来吧。”蓝银有点不耐烦了，“要不然和他弄不清。”她发现若不收下这钗，这小子是不打算让她们走了。况且对王族来说，这不算什么贵重物品。
　　公主觉得很为难，“那我……”说着，蓝银拿过那钗，塞在馨儿手里，“你究竟让还是不让？”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胡澈便厕身让出里来，“后会有期。”他语气柔柔的。“遥遥无期。”蓝银急拉着公主离开，她预感不妙。公主离开时还深深地望可他一眼，那眼神让他呆住了。
　　“殿下，你确定要这么做？”白长老担心地注视着公主离开的背影，“她是龙敖的未婚妻。”胡澈回过神来，他把钗给她，意图很明白，“她是我的未婚妻。”胡澈断然道：“她收了银狐的信物，而龙敖的还未送到。”
　　“不愧是银狐，”白长老赞许之心油然而生，“但这么做，等于树了另一个强敌，龙敖不会坐视不管的。”没错，若是鹰龙联手，会给他造成相当的麻烦。
　　“长老不赞成？”胡澈清楚，就算长老也不会改变他的心意。“我相信你的决定，”白长老心中不快，但也只有相助于他，“听说公主身子不健郎，又是殷宇的掌上明珠，平日里不会这么轻装简出的。”
　　“多谢长老，事情得尽快进行才好。”他明白，殷宇绝不会放弃和龙敖结亲，而将公主配给他，看来，只有在她去蓝银处抢了……
　　可可正听得入神，天亮了，银子不支地打了一个哈欠。“该回去了。”胡澈对她们笑笑，一谈起她，竟忘了时间和空间，所有情绪都回来了，他们只是凡人罢了。只顾着缅怀爱妻相遇的情境，一切仿佛昨日。
　　“还没说完呢！”可可抱怨，“再说，再说。”胡澈起身，振落身上的灰尘，温柔地拉起仍在地上的可可，“以后时间多的是，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听他这么说，可可居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时间多得是’？你早知道就好了，明明她就死了，你还傻傻的找。”摇摇头，抛开那股奇怪的悸动，他是个危险的人物，不能太相信他。“是啊，走吧！”银子牵住可可，“天都亮了，呆会儿孩子们会到庙里等吃的，把能太晚了。”
　　胡澈虽然记熟了来路，却仍是让她们两个走在前面，和来时一样。近村子时，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了可可，有烟火的气息，但不是清早时应有的炊烟，反而像是烧毁家园的烽火，强抑下不安的感觉她丢下伙伴就往前冲。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村子被强盗抢了，她所嗅到的烟火气息，是民房被烧毁的烟，一定是趁夜偷袭了村子，她们跟着胡澈，才逃过一劫。不知伤者有多少？眼见的就已是惨不忍睹，乡亲们横尸街头……可可心酸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流下……
　　“神女…”倒在地上的伤者试着要站起来，“我们…”他们那么信任她，而她对这种状况却无能为力，“你们等着，我去拿伤药来，先忍着点。”她含着泪水跑向龙王庙，冲进庙里，翻箱倒柜地找伤药。
　　“你终于现身了？”龙敖从庙里后头冲进查看，他的表情也焦急得很，“我以为你…”他以为可可失踪了。可可一见　到龙敖就像见到了亲人般哭了起来，“敖哥哥，我的村子…”“我知道，”他走向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我来晚了一步，当我发现赶来时…”他叹了口气。他一直注意可可的安全，所以心思全放在她身上，既然她不在村落，他就没感应到村子有难，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你找什么？”但他保住了她的庙，银子的已经毁了，“为什么翻成这样？”经他提及，可可又跑回原处，“我找到了，”她提起一瓶伤药，“根本不够，怎么办？我真是没用。“泪水又掉了下来。
　　“不是你没用，龙敖看着那瓶伤药，“是药没用，这种药再多也枉然。”龙敖从怀中揣了一个玉瓶给她，“这个你拿着，只要一点点，有神奇的功效。”“谢谢，敖哥哥。”可可对于龙敖的话从不怀疑，他帮过她不下千百回，没有一次失败的。“我已经很惭愧了，我救不回那些死者了，胡澈来了，你快去吧！”他叹口气，走了。
　　可可一回头，就见到银子他们。“怎么样？”“如你所见，全毁了。”胡澈见到她手中的药，便问：“龙敖来过了？”还没等可可回答，就听到银子的尖叫，赶忙去看，“太过分了！”银子气得脸发白，她的庙是村子里人的希望，现在全没了。
　　她的脸越来越白…胡涂惊道：“殿下，银子姑娘的脸……”怒极的银子额间竟浮出一片淡淡的血影，渐渐形成鹰族的标记。可可也发现了，怎么会，“你的脸…”“我的脸怎么了？”银子打断可可的话，“我的庙比较重要，”她顿了下来，因为旁边的孩子们的哭泣，“他们原本只剩下母亲了，现在她也死了，我的庙被强了，要拿什么去救他们？”
　　可可于心不忍，拿出龙敖所给的药，“不要哭，”她蹲在孩子身边，“我帮你们上药。”有几个恐怖的伤口，让可可看了都打了好几个寒战，，他照着龙敖的吩咐，轻轻地洒一点在伤口上。奇妙的事发生了，那个伤口竟迅速愈合，而且没有一点红肿，完好如初。可可顾不得惊讶，她得赶快替几个孩子上药，身体虽痊愈，但母亲已死，经此变故的孩子，眼中的沧桑令谁看了都心疼。
　　“好好去吧！”可可解下衣服披在母亲的身上，“我会照顾他们，没什么好挂心的。”她轻轻地对死者说，现在终于明白龙敖的话了，就算有再好的药，人死了是怎么也救不回来的。
　　可可直起身子，此时银子三人围成一团，她后头就是胡澈，“银子，你的村子也是要救的，这药有效，你也分一点去……”“老天！”胡澈惊呼，“你后面…”卸下外袍的可可虽然衣服只被咬破一点，但隐约看见是鹰胎记，这记号太熟了……他看看可可，又看看银子，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不知……
　　“你疯了？”可可骂他，“还不快救人，我没空理你啊。”她转身离开。“等等。”“什么事？“她头也不回，只停了脚步。
　　可可觉得身上一阵暖意，胡澈将衣衫解下搭在她身上，“你衣服破了，别再脱了。”他柔柔地交代，“我们会帮你救人的，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银狐亲口说的，应该可以将灾害减到最轻，他竟然这样帮她，她还一直觉得他不可信任……可可感激地含着泪水，“谢了。”

　　麻烦事是一桩接一桩玩不完，首先是找到一个爱说慌的神女乱指路，想让他们白找一趟，然后住在村子里又认识一个死要钱的神女，好不容易确定转世的馨儿就在这两人中，偏偏……
　　“殿下，这两个姑娘，到底哪一个是王妃啊？”胡涂愁着脸，“本来以为找到朱鹰胎记就水落石出了，怎么会知道…这两个都有。难道王妃一分为二，变成两个人了？”“不会的，”胡澈很清楚，他也烦恼，他想听从自己的心意找她，又感觉不到一丝联系，这是令他最痛苦的，“现在只有回去找白长老，长老应该有办法。”“那我们……”
　　“你们要走？”可可得知消息惊讶地喊道，“为什么？”她不想他走。“可可，人家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银子劝她，“何况胡澈有事要办，期限快到了，你不要拖延他的时间。”“我不管。”她眼眶红红的，可可不停地吸气，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不许走。”
　　“我答应你，我一定回来。”胡澈握住她的手，“只去几天。”可可脸色一变，“走吧！”她抽出自己的手，“要走就快走，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不要再看见你，不要再回来。”她撇过头去，不知为何要这么说，明明不想他走，又好象知道…当他再回来，所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好好保重。“胡澈叹口气。银子对他们点头示意，送走了他们。“好了，人都已经走了，你的头也可以转回来了，也没扭到。”银子故意讽刺她道。人已经走了？可可不敢看人已逝的远方，几天来的劳累，再加上被咬的伤口疼痛不已，好似火烧，阵阵眩晕袭来……
　　“可可！“银子焦急的声音是她最后的回忆，随即陷入更深，更远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