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落天涯》百合小可

12、重生

　　“馨儿，馨儿……”宁馨被坚定的叫声唤醒，缓缓睁开眼，银子趴在她床边看护着她，但已不支睡着，陷入好梦…馨儿…她听见了，她确定是哥在呼唤她，往昔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脑海，就像作了一场梦似的。她起身下床，经过镜前，看见镜中身影，那人又回来了？可是除了被胡澈伤害的痛楚隐约犹在，她几乎已是另外一个人了。那金钗依然耀眼，可如今物是人非，她摘下那钗，丢在地上，走了出去。
　　宁馨，重生的鹰族公主。
　　“你终于回来了。”宁馨抬头望向声音来处，殷宇藏身在一棵大树上头，俯瞰着她，衣衫飘飘，潇洒地立在树头。
　　“哥。”她有点胆怯，当见到殷宇，她才明白，即使经过了这么多风波，亲人是亲人，亲情从未灭，阵阵暖意涌上心头，泪水决堤。殷宇飞落在她身边，“傻丫头，别哭了…都过去了。”他原谅了她，自己唯一的妹妹。宁馨此时才明白哥哥有多么爱她，尽管她做了那么错事，为了胡澈……
　　“我们该走了，”他轻推她，“时间不早了，要快点起程才行。”“去哪儿？”殷宇的脸色骤变，“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等胡澈吗？难道你对他还有眷恋？”“不，我对他恨之入骨。”她断然说道，脸上有决绝的神情，“那我们走。”
　　早晨，胡澈照例去看宁馨，今天是第十天了，她醒了吗？他抱这期待踱入房中，可宁馨呢？银子正伏在床上睡得正香。“银子…”他伸手摇醒她，“可可呢？”“可可不在…”银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可可呢？”胡澈冲出房外，四处搜寻，院子里有她的脚印，不用花太多时间，聪明绝顶的他…立刻就了解了事实的真相。“婆婆，为什么说慌？馨儿早就醒了？”红长老不说话，以胡澈的领悟力，什么都会被他识破，还是不说为妙，多说多错。
　　胡澈叹口气，“她走了？”恢复记忆的她，如果不想让他们找到，有了殷宇和龙敖，就算找到也接不回。胡澈可以由此推断，红长老并不赞同宁馨和自己的婚事，红长老只疼爱宁馨。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心碎地倒抽口气，“婆婆…我求你…”
　　“求我也没用，馨儿和龙敖一起会比较幸福。”“果然和龙敖有关。”白长老气得直跺脚，“我们胡澈哪点比不上他？”“至少他不会说谎，不会骗她，”红长老斜视白长老，“得不到就用骗的，抢的，我就知道你教不出好徒弟，他是个好孩子，不该拜你为师的，你不够格！”白长老知道胡澈此时有求于她，只能按下怒气，不发一语。
　　“馨儿不会和龙敖过幸福日子的，她爱的是我。”她对他说过，胡澈不住的对忐忑不安的心保证，他将她曾对他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但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也许不同了。”她残酷地提醒他。
　　“婆婆，我是真心爱她的。”胡澈屈膝跪下，“求您成全。”胡澈几时向人屈膝？
　　“你…干吗这样呢？”红长老要扶起来，他坚决不起，“唉，殷宇带着馨儿能去哪呢？她马上就要和龙敖成亲了，你们…”她拉起胡澈，“也该缘尽了。”
　　“婆婆……”“不会再告诉你什么了，”她已经后悔了，只怕胡澈会掀起大风浪，不该同情胡澈的，馨儿需要的不只是一个爱她的人，还要是个安定的，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胡澈除了爱她这一点外，其他的没一项是合格的，至少……在红长老眼中是这样。
　　“怎么办？殿下，”胡澈着急得脸发白，“万一……”
　　“不会的，我可以猜出殷宇走哪条路。”胡澈虽只是猜想，也不会差多少，“既是和龙敖，那么铁定是走水路，我们最弱的一环也在水路，殷宇不会不晓得。”白长老也同意，“那你打算怎么做？”“找银子帮忙，她是殷宇的未婚妻，身份之高，不可能没有帮助的。”
　　“胡澈…”银子探进头问，“可可呢？找到了没？”胡澈脸变得很哀伤，吓了银子一跳，“她出事了吗？告诉我啊。”
　　“她失踪了，可能被人劫走了！”胡澈眼中的泪可不是装的，失去她让他痛彻心扉。
　　“都怪我贪睡，不然，也不会……”他急得直掉眼泪，“我怎么尽帮倒忙，我……”
　　“蓝爷爷可以帮忙。”“可爷爷不见了。”“我们找到他了，”胡澈指指白长老，“是这位先生带来他的消息，我怕贸然前去，他…不会帮我们。”“那怎么办？爷爷不会不救可可的。”“你有没有什么蓝爷爷一见就知道是你的信物？”
　　“有，有…”银子撩起右臂，上头有一只玉雕的臂环，“爷爷给我的，让我千万别弄丢了。”
　　“鹰环！”胡涂惊喊，玉环上雕着鹰纹，是鹰族的最高信物。
　　“怎么了？”
　　胡澈瞪了胡涂一眼，“没什么。”
　　“为了可可，这个，你拿着，一定要把可可安全送回来。”她卸下玉环。她虽不知道此物的重要性，就算知道，为了可可，她也会送的，对于视钱如命的银子更是意义非凡。胡澈骗了她，但为了达到目的，得暂时抛开惭愧才行。
　　他们由水路出发，沿途已换了四艘船，殷宇带着妹妹下船之后，还让船继续驶下去，安排得好像宁馨仍在船上似的，，悄悄地和她离开。这么大费周章除了躲避胡澈之外，还能有谁呢？乘夜里他们打算换第五艘船，这应该是将她送抵龙宫的了。果然，蓝长老出现在船上。
　　“殿下，船已准备开了。”蓝长老凑近来禀告。“好，”殷宇拉着宁馨，“我们这就上去。”“但是…”蓝长老欲言又止。“什么事？”殷宇和宁馨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兆笼罩着他们，蓝长老很少有这么凝重的神情。蓝长老迟疑半晌，终于开口说：“胡澈已率大军入侵。”“竟有此事？”殷宇大惊，“我料他必有行动，但没想到会这么卤莽，大动干戈。”
　　宁馨也十分震惊，他一向做事谨慎，怎么会？他们早已缘尽何必呢？或许她仍有愧疚，虽传说中他阴狠奸诈，但他生性并非如此，不然有怎么会寻她多年。但…又不能怨他，怨他现在还不放过她，怨他对她残忍……
　　殷宇身为一族之主，当有外族入侵，是不可能抛下族人不管的，“哥，我们回去吧！”宁馨不想为难他。他也很想回去，但是不能冒着让宁馨再次被胡澈抢走的危险，“蓝长老，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代我送馨儿去龙宫，不得有误。”“遵命。”殷宇走到妹妹面前，拿出一个精美的月牙白锦盒，“收好。”他交到她手上后慎重交代。“这是…”她打开细看，“避水晶珠？”“龙敖给你的信物，替你保存多年，总算物归原主。”
　　果然是宝物，晶莹剔透，可以分水为二，，即使是不通水性的人，也可在海中如蛟龙般来去自如。这让她想起胡澈送她的钗，他咬紧下唇，抑住那突如其来的暗伤情绪，往事令人伤感，对龙敖来说并不公平，她不应该还爱着不该爱的人，忘了胡澈。
　　宁馨在船上目送她的哥哥，他一定要他们的船离去。“你哥对你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我知道，”她很惭愧，以前背叛了哥哥，“是我对不起他，让他操心了。”就只为了胡澈，而事实证明——他不值得。
　　“他不在意，”蓝长老淡淡地说，“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就算你真做错什么事，他也会原谅你的。”蓝长老有点不对劲，怪怪的。“希望事情可以圆满解决。”她不希望任何人有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担心胡澈。
　　“你担心殷宇，还是胡澈？”他冷漠的声音含着渴求。
　　“我……我不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什么事他都能应付的。”
　　“如果你担心殷宇，那大可放心…”他微微转过身来，“根本就没人带兵过去攻打。”
　　“你…”宁馨惊讶不已，“胡…胡澈！”
　　“馨儿，不希望看到我吗？”他怎么会在这儿呢？“有了这个…”他拿出鹰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你的下落，又何必大动干戈？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用，十几年前，我就该把它弄来了。”
　　“银子？”她心惊地问，“你把她怎么了？”
　　胡澈怒道：“你就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她自己给我的。”
　　“自己给的，不可能，此物何其重要……”
　　“很可惜，殷宇棋差一招，他只顾着你了，忘了他的蓝银，还只有银子的记忆，可可是银子的好朋友哦，她担心你的安危而已。”
　　“卑鄙，不过，你也习惯了。”什么都用骗的，这种个性实在令她不齿。
　　“我没有骗她！“胡澈狡辩，”你确实不见了，要怪就怪你不告而别才对。”
　　“你…好，就算我不告而别，那又如何，哥哥很快就要接她回去，说不说有什么分别，”她火冒三丈，“倒是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理由限制我的自由。”
　　“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啊，你不是已经到了龙敖的地盘了吗？”
　　她冷笑道：“看来殿下是来为我贺喜的，多谢，馨儿受不起。”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龙敖的！”胡澈的脸色胀红，她为何不识好歹？“天下人都知道，你殷宁馨是我胡澈的妻子，是狐族的王妃。”
　　宁馨拿出刚才的宝珠，“你看到这个没有？我收了信物，是龙敖的妻子了，”她冷笑道：“你不也用这招吗？这叫自作自受！”
　　胡澈狠狠地抢下这宝珠，怒吼：“这个破珠子算什么！给我，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事实。”他紧抓在手中，手背的青筋暴出。
　　“你…”她瞪着胡澈。宁馨是大病初愈，长途跋涉后怎能再这样折腾，便不支地坐下了，手捂着心脏，喘着气，“也罢，反正你爱抢别人的东西。”。胡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对不起，馨儿，都是我不好。”
　　他忍不住心中的凄苦，想起她温柔的微笑，“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宁馨听了也心酸，泪水含在眼里，“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胡澈听了眼前一亮，“是啊，什么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重来？”宁馨看着他苦笑，能感到她笑的比哭还难受，“我的生命可以重来，我的记忆可以重来，可我的伤口不能重来。”
　　“记得吗？你说过爱我的。”她是说过，但被他拒绝了，她想起当时的痛苦，忍不住又瑟缩起来，“我已经爱你一辈子了，”她吸口气，止住要掉的眼泪，“难道还不够吗？我已经错了一辈子了。”她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伴着她苍凉的话语声。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时都已经决定要开始新人生时对他还有眷念？还想骗自己相信他说的话？
　　“馨儿……”
　　“不要再说了，”她的表情痛苦地扭曲了，“大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海上是龙敖的地盘，我不想看见你死，你走吧。”就算他千错万错，她也不要他死在她面前。胡澈也知道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得找最近的渡口下船，只要一上岸，有白长老接应，就没问题了。他将那只金钗留在了桌上，便走出了船舱，等待着机会。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乌云密布的天空照亮，不一会儿要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海水一波接一波的涌入船舱。她扶着桌椅走到舱外，她听见胡澈的诅咒声，被淋湿的他，即使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也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你走吧！”宁馨对他大吼，“别傻了，在海上你斗不过他们的。”她说“他们”？胡澈心中狂喜，他知道她始终都没有变过，她还是向着他的，有了这句话，要他葬身海底他也愿意了。在风雨中，胡澈装得好象要掉下去了，吓得宁馨过去一把抓住他。谁知他反手抱紧了她，她知道她又受骗了，可无论怎么挣扎，胡澈死不放手，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抱着她，“馨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船开始迅速下沉，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有人钻了孔，不久就会沉，时间抢得愈长，胡澈逃走的机会就越小，“你不走，会死的，快走啊！我求你啊！”胡澈对她笑笑，“哪怕是死，我都想再看见你笑。”
　　船上的人四处逃窜，他们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宁馨对着他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依旧迷人，“看来你还是比较忍心让我再痛一次。”说着，拿出那只金钗……“不——”他当然不能看着她再死一次，谁知他一松手，宁馨便扑向那浩瀚的大海，沉重的海水将她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