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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缘由 ...

  •   这日微凉的清早,披着一袭外袍,露水还未干时,在菊从中闲逛,不一会儿,绣鞋上便沾染了泥土的湿润。
      两只喜雀儿登上梅枝,欢腾的嘻闹,这秋日既景里,君竹窗下微微笑唤我道:
      “来吃些早点吧,我拿鸡汤下了面,是园子里新摘的菜叶子下的。”
      我立在菊丛中看着他,一面笑,一面吟道: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头话音还未落,那边便传来了阿福一路狂奔的踢踢哒哒声,一面狂呼着:
      “夫人,夫人,少爷醒啦!”

      周长治果然醒来了,虽面色苍白,神形消瘦,但看着精神头,却也颇好。他瞅着我冲进房里,扬起笑脸,对我说道:“劳烦阿繁了!”
      阿福那边一时间便让丫鬟们端了无数汤水,流水席一般的摆上来,似乎是不将周长治塞饱至原来的身形便不罢休的样子。周长至不禁对着我苦笑。
      我笑着绕了一圈看着阿福摆上来的食物,只是留了一碗红枣粥,一份鸡汤,其它便让丫鬟们都撤了下去。
      阿福有些不高兴,似乎是觉得我不该顺着他家少爷,于是我便温和的对阿福说道:
      “阿福,这重病这人刚愈,不宜大补,否则便是过犹不及。”
      阿福默了默,似乎是觉得有理,于是便又开开心心的即刻端了那红枣熬的,粘浓的粥上前去喂了周长治。

      待周长治吃完红枣粥,用阿福端上的茶水漱了口,看我在窗着椅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他莞尔一笑,问我道:“阿繁,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可否与我细说一下?”

      我正欲开口,君竹拿了我的早点进来,喃怪的白了我一眼。周长治见此,也笑着对我说道:“阿繁还是先用了早点吧!”于是我乖乖的坐下,吃起我的鸡汤面来。却是君竹与周长治说了其间曲折。
      我并不知道,原来君竹亦有那说书的才华,一个故事来龙去迈说的条理分明不说,个中情节更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此刻他在窗前坐了,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年青的脸上,照得一根根绒毛闪着细细金光。他的语调沉缓,语气既不十分老成,亦不是特别张扬,是恰到好处的清朗。
      我因在那天夜里回房后,便听过他说全数,此刻便并不十分在故事上,只是小口的吃着面,一面欢喜得看着我爱的男子。

      “那狈妖被害死了与之相依为命的狼妖之后,强忍着心中悲痛,对那蝙蝠妖曲意逢迎,一副未将狼精生死放在眼中姿态,表现的却是貌若喜悦于找到那更强大的后盾。”
      狈妖了解到了那蝙蝠妖必须依靠鲜血为生,为保住自己性命,便向那蝙蝠妖出主意在这山居之处,不易获得太多鲜血,这几百年来,听进山的人口中得知,那人世间是最为繁华之处,去了那里,且不愁吃喝!
      蝙蝠妖长年被困在西王母座下,拘着性子许久,此时恨不得立即大开杀戒,心里便对这狈妖所说亦是十分向往,这两妖便结了伴,先是到了邻近村落中。

      所谓同伴,是需要结盟的。狈妖为取得蝙蝠妖信任,便开始吸服人死前神思,并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他们一个是心怀不轨,一个是猛虎下山,一时间,那几个村落里死者无数,死时都是一副都吸尽鲜血一副皮包骨的青黑惨样。

      在第一次蝙蝠妖血洗了一个村庄之后,附近邻近几个村庄如惊弓之鸟,群情激奋,请了那高人道人之类来收两妖,虽蝙蝠妖并不怕那些假道士烂高人,但也不堪其扰,于是此时狈妖又适时出了个新主意。

      在狈妖心中,狼妖之仇岂能不报?
      狈妖之所以如此鼓动那蝙蝠妖如此猖狂,便是希望能借刀杀人,能引得能人异士前来,替自己报了这血海深仇,只可惜,来的竟是些无用之辈,白白送死罢了。而且,她烦躁的发现,这妖物竟似乎是没有弱点刀枪不入,不死不伤!
      万分焦虑之下,突然想起,曾听那山中狐狸精说过,那青云峰,神风洞似乎是连接着地府之处,若在那边闹下了动静,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蝙蝠妖。

      于是,在狈妖的鼓动之下,他们来到悬城驿站附近,开了家小酒楼,这一呆,就是一年多。白日里,那蝙蝠妖休息,狈精则作忙于店务,迷倒途人,只待天黑,让蝙蝠妖受用。日常中更是想方设法,尽力套那蝙蝠妖有何惧怕之事。
      这么一年多下来,那蝙蝠妖早将狈妖当成可信之人,又岂会知晓,她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复仇!

      那驿站来住皆是穷苦之人,无故消失不见亦无太多人来追查,一来往来行商脚夫本就行踪不定,二来,穷苦之人被关注度也不高。所以在这人间,他们相安无事,衣食无忧,但那地府,却也是丝毫无甚反应。
      狈妖急了。
      直到,周长治来到店中。

      “我?我有什么不同之处?”周长治目瞪口呆,奇怪问道。
      我吞下一口汤,笑眯眯的说道“这说来,周大哥之前猜想确实不错,便是你随身带的那枚铜镜,救了你。”

      铜镜自古以来就有辟邪镇妖之用。罗骞说过,周长治手上那枚铜镜,是名师欧冶子所制,炼镜那天,恰逢了五月初五,一年里阳气最旺这天。而祭了剑的少年将军更是英气之人,身上正气也分外足些。故而,在周长治刚到店中之时,那狈妖便查觉之出了压迫感。

      “只是,那镜中之灵会护你,却是因为他认了主,周大哥,你是如何让他认的主?”

      周长治亦是一头雾水:“认了主?认,我?”
      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原本想听故事兴趣昂昂的心顿时泄了气。君竹安抚的拍了拍我,将汤面往我面前推了推,示意我快将早点吃完后,又转过头,接着和周长治说道:
      那狈妖因感应到周长治身上的压力,将她身上这经年累月吸人神思的邪戾之气镇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心中一动,随之欣喜万分的。
      上下打量了周长治一翻,有丝疑惑,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就是凡间宝贵公子,为何有这逼人气势传来?为了验证这种压迫感来自他,见周长治不肯吃那包子,她顶着这种巨大的压迫感走近了他,劝说他吃上一吃。
      果然,离他越近,这压迫之感越强。

      转身之后,她将颤抖的手将袖子里隐了隐,脑中急急开始思虑开来。
      虽不知道他为何一介凡人有如此强的压迫之感,但,无论如何,让蝙蝠与他拼上一拼,无论谁死谁亡,于她确是都无什么损失。若不幸,这富贵哥儿损了,或许亦能替自己查到些许这该死的蝙蝠有何漏洞。思及此,她满意的笑了笑,又随口招呼到店中之人:“大家吃好喝好啊!”

      “是因我身上有着这铜镜,令她惧怕?”周长治问道。
      “不全然,”君竹答。
      “只怕是与你与阿修罗王有接触亦有关系,他……实再在六界皆惧……”
      君竹脸上有一丝微妙的表情,一丝淡淡的似笑非笑沾惹了眼角眉梢。我微微察觉,便假意用筷子敲了敲空碗,冲他乐淘淘的笑。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也轻轻笑了,细细帮我把筷子收在碗上,移到一边,接着说了下去。

      夜间时分,四通酒家此时不但空无一人,连那火烛也未点一根。天上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屋两两簇明晃晃的眼神,正是那心中忐忑又喜悦激动的狈妖。
      当蝙蝠妖轻盈的旋着月色落在店中之时,狈妖迎了上去。嘴解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吐出的言语却颇有些挑衅味道。
      她说:“今日里,来了一人,我瞧着却有些来处,今晚亦那在驿站歇了,不如今日里我们就别去了吧?我怕你……”
      那话,妙在将说未说之间,字里行间却隐隐有替人着想的讥讽。

      那蝙蝠妖近日里来在这人间横行,与在那仙界时隐忍早已是天差地别。而在这人间,人贱如蝼蚁,随他拿捏,肆无忌惮,志得意满处何论顾忌。
      听狈妖如是说本是不爽,又见她说完淡淡的转了身去假装有意无意的擦拭那桌子,一时气急,想起这狈妖本便是朝三暮四之辈,当初因着自己妖力高强,虽杀了那狼妖,她亦不计较跟着自己。
      这一两年来,更是花着心思巴结自己,也是因她思虑齐全才得的如今的丰衣足食,但若此刻又来了强悍之人,保不齐她亦是见风使了舵……
      亦不是不得解决了她,但没了她,自己又如何过上这般神仙般的好日子?
      心想到此,牙关一咬,不论这晚来的是妖是仙,是神是佛,只有自己大发了这神威,这狈妖方能安心跟着他。
      于是,当下亦不说话,携了那狈妖便身那驿站飞去。

      暗夜里,凉风拂过面,阵阵血腥之气随风漾开,那皎洁明月亦被乌云悄悄遮住。

      驿站中,如往常一般,夜黑沉沉的似能滴出水来,没有烛火,亦没有月光。只有那那两双眼盈盈绿色眸光,此时笼在那一排死气沉沉的人身上——他们早被吸食成了干尸。
      蝙蝠妖踮着脚来回查视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狈妖所说之人,他不甘心,两人又在院里里搜了一圈,亦不发现,蝙蝠妖恨恨的说了一句“跑了”后,狈妖却说道:
      “算了,看他那身装扮,也是富贵之人。比不得这些穷苦的,被我们吸血便吸血了,反正也无人问津。若惹了这些富贵的,引来灾祸,我可不想再四处奔波了。”
      她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说上一句:“再说,你不见得在他身上能占得便宜去。”
      一时间,蝙蝠妖气的几将那两颗尖牙咬断。

      “那时我正浸在那井中!”周长治苦笑说道。
      后来便如周长治之前所言,待他从井中爬起欲上马车之时,谁想那蝙蝠被激的极了,竟不死心,埋伏在了马车之中,最后却是那镜中之灵救了他一命。

      回来养病之后,那被袭之夜,亦不必细说,他比我们更清楚。只说那蝙蝠妖死的那夜。
      那天夜里,君竹潜至周长治房中之时,阿福正躲在门外,手中捏着一柄灯笼,因心中害怕,惹得那手中灯火亦是扑扑扑的抖个不停。房中并无烛火,只有那明晃晃的月光照得地上一片白霜。但掠过的的脚步,气流里快速翻腾的衣角,将一地白月光打的零零散散。
      虽是看不太清,但君竹明白,里头已是打起来了。
      罗骞既然占着阿修罗界一个大将军的位置,自然身手是历害的,只是,摊上了这个吃了不死药的蝙蝠妖,一时间竟找不着罩门,破他的身法。便打定主意,下了狠力,以力取胜。
      他们打斗激烈之时,君竹与阿福在外探着头,看着月光下,站着的狈妖,静静的身影一动不动,但目光却紧随着他俩身影。
      她不擅长打抖,却似乎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罗骞一把按住蝙蝠妖,虽他灵活的像手中一抹飞速游动的影子,但此时却一把被按住了胸膛,砂锅大的拳雨点般的落下,蝙蝠妖的胸腔塌了又拱起,塌了又拱起,竟是如何也打不死的。
      那罗骞也不说话,却是个有耐性的,闷着头死命打,一时间蝙蝠妖有些招架不住,欲溜开脱身,目光扫向狈妖,大意是让她想个法子。
      君竹心中一紧,正怕她有什么动作之时,却诧意看见那女子走至蝙蝠妖身前,手中不知道拿着何物,一伸手,就把被按得死紧的蝙蝠妖左眼捥了下来!
      那蝙蝠妖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身体却顿时像漏了水般,四面八方的开始喷出血液来,浇得地面一片殷红,空气中血腥之气重的令人做呕。
      终于,一片血泊之中,这原是不死之身的蝙蝠妖流尽血后僵硬着死了。
      罗骞站起了身来,看见那从蝙蝠妖眼中被捥下的那枚眼珠子从狈妖手中无力的落在地面上,赫然便是西王母被窃的不死丹药,原来,他一直将它隐在了眼珠之中!

      “既然这攸关他性命根本,那那狈妖又如何会知道?”周长治奇怪的问道。
      君竹点点头:“这,还是与你那铜镜有关。”
      “那天夜里,那镜灵与蝙蝠妖打斗之时,因他胸前的护心镜照着月光,反射向蝙蝠妖之时,那蝙蝠妖下意识的抬起手捂住了左眼。狈妖何等聪慧,一看心中便知有异,如若是怕那光,应是两眼皆护,为何是只护住了一边?居然便是那不死仙丹。”

      又说了罗骞收了那仙丹,欲送还西王母处,及给了狈妖一线生机之事。
      周长治点了点头,叹道:“那狈妖亦是可怜之人。”又急急问道:“可曾说我那镜子是为何破的?”
      君竹摇了摇头。
      周长治沉思了半晌,抬起头看向我说道:
      “阿繁,我醒来时便听阿福说了千年何首乌之事,我这命是你救来的,亦不知如何谢,不若——”
      “慢!”我连忙打断“我并不曾说不让你谢啊,只是如何谢,待我想到再说,你放心,你逃不掉的,所以并不急着答谢!”我调侃着他说道。
      周长治心中所想,我知晓,无非不就是周家生意如何分配问题。只是,钱财于我而言,够用使行,占着那多少多少的名额实再无甚意义。

      周长治也淡淡的笑了:“那你想起之时,记得与我说,我尽命去做罢了!”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只是,这大恩未报,却另有一事要相求。阿繁……”
      他未说完,我已知晓是何事。周长治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既然知道那镜中有灵,而那镜灵救了他后如今生死不知,无论如何,他却是要弄个清明的。我亦想知晓那个中,只是,我亦不知从何知晓。
      罗睺之处,我当然是不便再扰。
      但若那万物生灵死后皆归地府的话,或许,还是可以问问叔启与陆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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